林清不斷喃喃自語著,季硯執卻移開了視線,不去看她的臉。
他心裡一直有一股強烈的違和感,攪得他心頭燥悶,連辦公室的空氣似乎都變得格外稀薄。
季硯執已經知道他想知道的一切,而林清的那些未儘之語,他也不想再了解了。
他按下呼叫器,將廖凱喚了進來。
“讓人送她走,你留下。”
“是。”
就在保鏢一左一右準備帶林清出去的時候,她忽然扭頭看向了季硯執:“你會照顧季聽的,對吧。”
季硯執不說話,因為他不想給林清任何承諾。
“也好,他留在季家,至少能錦衣玉食地過一輩子。”林清淺淺地揚起唇角,低聲道:“小執,你保重。”
說罷,她便自己走了出去。
辦公室的門從外麵關上,季硯執冷聲道:“廖凱,你送林清去醫院的精神科,各項檢查都做一遍。”
廖凱有一瞬間的錯愕,接著又馬上低下頭:“是,我這就去辦。”
等所有人離開後,季聽抬手按上抽痛的額角,深深地換了一口氣。
他在想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季聽,可一想又覺得沒必要,一來林清跟季聽沒有任何關係,二來林清對母親的感情……
季硯執麵無表情地放下手,決定徹底將這件事拋到腦後。
下午,是原定的汽車部高管會議。
虞琳這段時間做得不錯,有手腕有魄力,膽大心細還善於用人,季硯執正在考慮將她調到總部升為常務副總裁。
至於空出來的這個位置,季硯執目前還沒有合適的人選,畢竟王冕這個未來副總裁專精技術,得給他配個管理方麵的人才。
"北美分公司正在接受NHTSA的合規調查。"虞琳調出芝加哥工廠的監控畫麵,質檢機器人閃著故障紅燈,"六西格瑪標準偏差值突破臨界點0.3,當地工會要求增加30%的安全津貼。
說到這裡,虞琳以手畫圈:"但我更在意這個——
隻見衛星地圖上,七條藍色航線正從波斯灣蜿蜒至鹿特丹港。
季硯執正打算聽她如何解決鋰電池原料的困境,耳中忽然傳來了季聽的聲音:“季硯執,你還在嗎?”
季硯執指尖輕動,卻沒有打開項鏈回應。
季聽等了一會兒,起床先去洗漱。
昨晚季聽就沒顧得上吃飯,胃裡一連空了三頓,餓得都有點麻木了。
他出門走到食堂,發現今天的座位各位空曠,似乎大家都為了補覺放棄了吃飯。
“季總師,第一次看你們休息啊,今天想吃點什麼?”廚師長打招呼道。
“麻煩給我一碗牛肉麵,謝謝。”
“還是多肉不要菜對吧?”
季聽剛要點頭,忽然頓住了。他抿了抿唇角,艱難地道:“菠菜,下……兩根吧。”
“好,您先坐。”
供應鏈總監此時正為了價格戰的事情跟虞琳起了爭執,兩人一來一回針鋒相對,結果餘光忽然瞄見季董竟斂眸笑了一下。
馬總監頭上瞬間被澆了一盆涼水,整個人迅速冷靜下來。
集團裡誰不知道虞琳是季董一手提拔上來的人,這一笑,幾乎是默認了虞琳的立場。
會議桌上忽然安靜下來,季硯執抬起眸:“繼續。”
虞琳進一步提出將整車BOM成本下壓15%,馬總監聽得臉都綠了,屢次張嘴卻又硬忍著沒說話。
季聽吃完飯原本打算去實驗室的,但一想到今天休假,於是轉而去了電磁屏蔽室。
一刻鐘後,他戴上了智能眼鏡,全息投影的失敗案例報告在室內泛著幽藍微光。
直至目前為止,全球已累計237次室溫超導實驗失敗。
而他現在看著的,正是日本大阪團隊第三次實驗的電子顯微鏡圖像。
"釔元素摻雜量多出0.3個原子百分比。
他對著空氣說話,聲紋激活了智能助理,迅速切換至德國卡爾斯魯厄實驗室的監控。
畫麵裡銀灰色的高壓艙正在顫抖,某個瞬間壓力計指針突然向右彈跳了5GPa。季聽再次輕聲道:“他們沒發現硫化氫在臨界點的相變遲滯。”
他在實驗日誌上標注出這個0.02秒的異常波動,接著繼續看米國勞倫斯實驗室的同步輻射影像。
“不該用納秒級激光淬火……”
兩個多小時後。
季硯執這邊的會議結束,而季聽已經找完錯誤,開始布置作業了。
“找到正確的洛倫茲力分布,所有人兩天之內交……”
“季總師。”
含笑的嗓音讓季聽的指尖微微一頓,他抬起頭,眨了眨眼睛:“我在。”
“第一次休假,你就彆做閻王了,讓大家好好休息吧。”
季聽沒想到他一直都在聽著,麵頰微熱:“我沒有。”
“沒有嗎?”季硯執輕挑眉梢,“要不是我出聲,你這會兒都把任務布置下去了吧?”
季聽不說話了,默默地關閉了全息投影。
季硯執仿佛看到了他的動作一般,笑了一聲:“我現在相信你的學生裡肯定沒有暗戀你的了,就像集團裡不可能有喜歡我的員工一樣。”
季聽沉默了片刻,“我這樣是不是不好?”
季硯執剛要說什麼,到嘴邊的話卻突然轉了個方向:“誰說的,你就保持這種工作狀態,不用改。”
季耳朵長得那麼好看,萬一又變得有‘人性’起來,那愛慕者不得繞地球一圈了。
“對了,你那個基地裡,有跟你一樣年輕的研究員嗎?”
“沒有,最年輕的也有42歲了。”
聽到答案,季硯執勾了勾唇角,滿意了。
兩人之前說的事還沒說完,季聽就睡著了,於是他問起了季硯執那天去國安局的後續。
季硯執並沒有急著跟他講秦在野和淩熙,反而說起了另一件事:“那天孫燁跟我說,宗翎那夥人本來是打算色誘你的,人選都挑好了,結果根本見不到你的人,所以最後才狗急跳牆搭上了淩熙。”
季聽眉心微動,沒想到還有這個轉折。
說到這,季硯執忽然好奇:“你在你原來那個世界,遇到過這種事嗎?”
“你是指色誘嗎?”
“嗯。”
季聽說了聲沒有,又忽然道:“但是在這個世界有。”
季硯執神色驀地寒起,森然地咬著牙道:“……誰。”
“你,好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