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季,我這話說得可能有點太絕對了。”常所長語重心長地道:“但我覺得,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季聽聽到這番話,隻是斂下眸,淡淡地點了點頭。
他既沒有表現出感動,也沒有對季硯執未來的擔憂,仿佛兄弟之間早就有了隻屬於他們的默契。
眼看屏幕上的發布會已經進入尾聲,季聽忽然突兀地問道:“常所長,您這個月隻回家了兩趟,您愛人不生氣嗎?”
常所長愣了愣,沒想到他會聊這種拉家常的話題,笑了一聲道:“當然生氣了,這不嘛,我上次一進家門就挨訓了,她說我一把年紀了心裡還沒點數,要是生病了她就把我扔在醫院不管我了。”
季聽認真地看著他,“那您愛人真的會不管你嗎?”
常所長樂了,點了點他道:“你啊你啊,還是太年輕了。我老伴要是真能狠得下這個心,年輕的時候就不跟我過了,哪還能有現在。”
季聽微微落下眸,似乎想了什麼:“那如果……如果您年輕的時候,必須要在國家和您愛人之間選一樣,您會怎麼選?”
聽到這個問題,常所長先是咂巴了一下嘴,又長長地換了一口氣:“這個問題,你還真是問對人了。”
“我年輕的時候工作忙,跟我愛人相處了八年都沒能結婚,又過了兩年好不容易把婚期定下了,國家又任命我去研究火控雷達,三年時間都要在研究基地,不能跟外界有任何聯係。”
“我當時跟我愛人一說這事,她看著我,眼淚唰一下就掉下來了。我不忍心再讓她等著我,就跟她說這婚事算了吧,你知道她當時怎麼做的嗎?”
還沒等季聽反問,常所長就笑出了聲:“她把眼淚一抹,抄起旁邊爐子上的火鉗子,照著我背上就是好幾下,那是真狠真使勁啊,疼得我差點沒把牙給咬碎嘍。”
現在提起這事他都宛如幻痛般的齜牙咧嘴,季聽見狀,眼中多了一抹笑意:“可儘管她打了您,還是選擇等了三年,然後義無反顧地嫁給了您。”
“那沒有,她打完我把火鉗子一扔就去單位開介紹信了,趕在我走之前把結婚證領了。”常所長說到這,眼睛都笑得眯起來了:“根本就輪不到我抉擇,她先堅定不移地選擇了我。”
最後一句話猶如石子落入湖心,在季聽心頭漾出一圈圈漣漪。他陷入了默然,但腦中同時又無比清醒,就像一件壓在他心頭的暗霾忽的豁然開朗。
常所長觀察著他的神情,試探地問道:“小季,你不會是有想成家的打算了吧?”
“目前沒有。”季聽抬起眸,沒有一絲猶豫:“但是我有喜歡的人了。”
常所長眉毛挑得高高的,顯然十分驚訝,過了半晌後忽然嘶了一聲:“你剛才問我那些話,不會是因為你工作太忙惹了你小女朋友生氣,所以在向我取經吧?”
“沒有,他是男的。”
“啊?!”
常所長震了個大驚,還不等他回過神來,季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常所長,我有事要去那邊的實驗室一趟,這邊有事也先彆聯係我。”
“小季,你這是……”
另一邊,發布會現場。
季硯執剛回到後台,就被臉色難看到極點的李副總給攔住了。
廖凱正要上前,季硯執卻抬起了手,“發布會就要結束了,李副總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李天華死死地咬著牙,每個字都從牙縫裡往出擠:“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你不也清楚嗎?畢竟我之前跟你說這個方案的時候,你也是讚同的。”
李天華一聽他竟要禍水東引,氣得臉皮都哆嗦了:“你什麼跟我說過了?!從頭到尾根本就是你一個人自作主張!”
“是麼。”季硯執漫不經心地挑了下唇角,“可是你這段時間隔三差五地就來汽車部開會,如果一點風聲都沒聽到的話,難不成是精力都放在怎麼架空我了?”
李天華一張臉直接漲成了豬肝色,“你……”
“李副總,氣大傷身,還是多為自己的健康著想吧。”季硯執一反常態,竟然和煦地寬慰起他來了:“畢竟後麵集團要麵臨的惡戰,恐怕都得靠你力挽狂瀾了。”
說罷,季硯執便繞開他離開了。
可還沒走幾步,季震霆的秘書又帶人堵在了他麵前:“孫少爺,董事長有請。”
季硯執這次沒了廢話的心情,微微側過臉:“廖凱。”
十分鐘後,季硯執已經坐上了返回總部的車。
這半個月除了要準備發布會的事,他還要盯著那個桌麵機器人的研發,畢竟就算唬人也得拿點真東西出來,這樣想拆穿也得先被扒一層皮。
雖然忙得連睡覺時間都沒有,但季硯執想,今晚他肯定能睡一個好覺了。
經過這次發布會的事,季震霆肯定要把他踢出世力,他成了‘無業遊民’那就有的是時間了。
季硯執已經想清楚了,他決定去跟季聽把話問明白,如果季耳朵真的對他們在一起的事有什麼顧慮,那他們就一起麵對解決。
如果沒有……
那他就死纏爛打,硬耗也把季聽耗到同意為止。
這麼做雖然有點無恥,但季硯執肯定季聽不會厭煩他,誰讓季耳朵真的喜歡他呢。
這還沒到總部呢,季硯執的心跳就開始雀躍。等到了之後,馬不停蹄地就去到了地下實驗室。
結果還沒走到季聽的辦公室,迎麵撞見了常所長。
“小季沒跟你說麼,他去那邊的實驗樓了。”
季硯執的眉心因為疑惑擰了起來,過了幾秒:“他還有…彆的實驗室?”
常所長一看他這個反應,就知道自己可能是說漏嘴了。但轉念一想,兄弟倆關係那麼好,應該是季聽沒顧得上說。
“小季幾個月前在那邊買了幢實驗樓,具體做什麼的我不知道,但是他偶爾會過去一趟。”
不知為何,季硯執心頭驀然多了幾分空茫的涼意。
按道理來說現在兩個人之間應該不會再有什麼秘密了,可是買了一幢實驗樓這麼大的事,季聽此前竟半個字都沒向他提過。
難道說,季聽是故意不想讓他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