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1)

欲為奴 雪靈之 1449 字 3天前

殷佩姝急得在院子裡團團轉,不知道第幾次問柴霖:“還沒找到元敖嗎?”今天是他的生辰,全莊上下都準備好了給他慶賀,戲班雜耍都等候多時,請來的名廚也幾次三番地來催問何時開席。下人們等得太久,都開始議論紛紛了。柴霖擦了擦汗,“隻知道爺跟著去了蔚家,然後就不知去向了!早知道不管爺怎麼發脾氣,也該偷偷跟著他!”姝姝跺腳,“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用!都快到晚飯時間了!幸好這次隻是家宴,也沒請其他客人,不然怎麼辦!”說著還落淚了,元敖真的半點也不為她著想麼?“要不先讓戲班雜耍演起來吧,下人們有熱鬨看,就不那麼著急了。”柴霖建議,姝姝頹然點頭,也沒彆的辦法了。戲班的鑼鼓響起來,攸合莊才有了歡聲笑語,姝姝木然看著人們喜笑顏開看戲歡笑,覺得自己對這一切格格不入。蔚藍姐離去了,她卻覺得自己徹底地失去了元敖。她曾理所應當地認為自己將會成為攸合莊的女主人,可元敖不在……攸合莊都讓她覺得陌生而冷漠。接近傍晚,柴霖才通知她元敖回來了,她又氣又怨,終於還是放了心,真怕他遇見了蔚藍姐,乾脆跟著一走了之。看見元敖的時候,姝姝嚇了一大跳,他失魂落魄,一語不發,滿身的塵土,頭發都淩亂了,顯然是在外麵毫無目的地遊**了一天。她問他去了哪裡,他隻愣愣地看她,不知道回答。姝姝並不想探究他變成這樣的原因,肯定是為了蔚藍姐,她叫香琴帶著丫鬟快給元敖梳洗換衣,把他送到正廳接受下人們的祝賀。元敖並不抗拒她的安排,坐在正廳上首,在柴霖和管家們的協助下,順利地受禮完畢,還發了紅包,全莊上下又歡天喜地了,完全忘記了主人失蹤一天讓他們驚疑苦等。一道道山珍海味端了上來,比過年還豐盛,戲班雜耍見主人家回來,也賣力演出,氣氛歡樂至沸騰。步元敖隻一杯杯的喝著酒,火辣辣的感受讓他的腦子更加模糊,他需要這種墜入雲霧中的感覺,至少不用清晰地麵對自己心裡的痛楚。“爺!”一個家丁喜滋滋地走到他身旁稟報說,“閔公子回來給您賀壽了。”步元敖原本端著杯子正要一飲而儘,聽了家丁的話,一下子僵住了,半晌才幽幽地問:“就他一個人麼?”家丁被主人的態度弄得有點兒摸不到頭腦,見問連忙答道:“是,隻有閔公子一個人。”步元敖的手頹然垂下,酒都灑在衣擺上,疲憊地吩咐:“讓他來見我吧。”下人們都在看著戲台,閔瀾韜的到來並沒引起多少關注,隻有近處幾個妾侍管事和他比較熟的點頭打了招呼,閔瀾韜沉著臉也不理會。 步元敖麵無表情地看著閔瀾韜,閔瀾韜也冷著臉回看他,一個不像過壽的,另一個不像賀壽的。閔瀾韜看了他一會兒,眉頭一皺,從袖子裡拿出一個錦盒放在步元敖的桌子上,疲憊地說:“這是我為你製作的解藥,應該可以解你的熱毒,算……算我給你的賀禮吧。”步元敖盯著那個錦盒看,突然神色一凜,轉而瞪著閔瀾韜,“蔚藍呢?”戲台上的優伶正唱到著緊處,鼓樂聲聲,台下的叫好也正到酣時,院中一片沸騰,可步元敖與閔瀾韜的耳中是死寂一片,唯一的聲音是彼此的話語。閔瀾韜穩了穩情緒,“你先接受我的賀禮吧。”步元敖緩緩站起身,“你告訴我……蔚藍呢?”閔瀾韜突然像瘋了一樣撲過來,抓起錦盒裡的藥,不管杯子裡是酒是水,捏著步元敖的下巴把藥灌了下去。他在狂亂中力氣大得嚇人,步元敖又失魂落魄地騎了一天馬,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被藥和酒嗆得連連咳嗽,終於還是把藥咽了下去。周圍幾個年輕的妾侍嚇得尖叫起來,唱戲聲突兀地停住,所有人都怔忡地像主位看過來。元敖並不理會,終於能壓下咳嗽,揪著閔瀾韜的胸襟喝問:”蔚藍呢?”閔瀾韜看著他嗬嗬地笑起來,說不出是怨恨還是無奈,“你吃了這藥,還用問她在哪裡麼?”步元敖的手一鬆,閔瀾韜跌坐在地上,兩個人都麵無人色。“帶我去!帶我去!”步元敖混亂地叫起來。閔瀾韜點頭,“好。”姝姝一直沉默地看著他們,既不好奇也不驚訝,周圍已經議論紛紛,場麵混亂,她毫不為所動。這些她都不想管,她隻想知道元敖和蔚藍之間到底有什麼她不知道的隱秘。她跟著元敖和閔瀾韜一起踉踉蹌蹌地向莊外走,柴霖拉了她一把,她冷著臉甩開,淩厲的眼光竟讓柴霖也沒有繼續阻攔她。柴霖老於世故,知道主人們之間的事,不是他該插手的,立刻招呼管家們安撫在場的人,讓戲班繼續唱,酒菜繼續端上來……儘管仆人們滿懷疑慮,但還是被酒戲安撫。步元敖神魂失據地跟著閔瀾韜,顯然閔瀾韜也陷入一種恍惚的狀態,姝姝跟著他們,三個人竟然沒有一個想起來吩咐下人備車。幸好閔瀾韜落腳的地方離攸合莊非常近,近到能隱約聽見攸合莊的喧囂聲。小小的院落在鎮子的邊緣,閔瀾韜腳步虛浮地從院子裡穿過,出了後門不遠便是小鎮的簡陋墳場,幾座破敗的墳堆對中間一座新墳十分顯眼。沒有墓碑,沒有香燭紙錢,就那麼孤零零地立在邊緣,遠處歡慶的戲樂聲隱隱入耳,更顯得墳中人寂寞淒清。步元敖愣了一會兒,還問:“蔚藍呢?蔚藍呢……”他不能相信,與她喜服相擁的美好女子就在這堆黃土之下!她不該,也不能就這樣結束華年,她還沒享受到人生的美好!她說,她要去看三山五嶽的美景,她說……她可能去到任何地方,唯獨不可能棲身在這抷黃土之下!閔瀾韜哈哈笑起來,“你說呢?步元敖!你覺得她知道了那個秘密後,會在什麼地方?”步元敖還是搖頭,他跪坐在墳前開始挖,養尊處優的攸合莊主人粗魯得像野獸一樣,挖得用力而毫無章法。閔瀾韜衝過去用力推開了他,“她生前你就折磨她,死後也不給她個清靜嗎?!你連讓她入土為安都不肯嗎?”“我必須親眼看到才能相信!”步元敖被他推得跌坐在泥土裡,竟然沒有力氣站起來,渾身抖得厲害。“她死了!蔚藍死了!我親眼看見她拿匕首刺進自己的心臟!你的解藥怎麼得到,你不是最清楚嗎?!你放過她吧!她最後的願望就是與你兩不相欠,安享清靜!”閔瀾韜喊起了,喊到最後滿臉是淚。步元敖坐在地上,衣袍臟汙不堪,“兩不相欠?怎麼兩不相欠!我欠她的永遠還不清了!”本來以為把命還了她,才能兩不相欠,現在這算什麼呢?!他神情一狠,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掙紮起身衝去就給了閔瀾韜一拳,“為什麼告訴她真相!為什麼眼睜睜看著她死不阻止?是你害死了她!是你!還給我!把蔚藍還給我!”閔瀾韜沒有反抗,“是……是我害死了她,當時她來向我辭行,我沒想到你會讓她走!”步元敖打了幾下,脫力地跌在地上,像是問自己又像是問閔瀾韜,“我怎麼辦……我以後怎麼辦?”他失去了蔚藍,而他之後生存的每一天都是用她的生命換來的!他欠她的,隻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多!他怎麼辦?“是啊……”閔瀾韜茫然地說,“現在怎麼辦呢……步元敖,你至少知道自己的命是用蔚藍的命換來的,你隻能堅持下去,這才是對蔚藍最後的憐惜。我呢……我呢……”他抬起臟汙的胳膊擋住了哭泣的眼睛,聲音低至幾近無聲,“我永遠會活在內疚中……”步元敖沒有聽清閔瀾韜全部的話,隻是那句是對蔚藍最後的憐惜已經擊潰了他,他倒是鬆軟的泥土裡,眼淚不停的流。“蔚藍……”他哽咽著,“蔚藍,我要帶你去看最美麗的風景,我要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他閉上眼,希望自己就此死去。姝姝靜靜地看著,她終於明白,無論蔚藍姐離不離開,甚至是生是死……都永遠占滿了元敖的心。她終於知道了那種無法靠近的疏離感是什麼……是元敖心裡沒有她,而且……直到他死去都不會有她。閔瀾韜說的對,以後元敖活著的每一天,都和蔚藍姐不曾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