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衍倒吸了一口涼氣:“鹽湖之地,果然遙遠。”

郭嘉以扇尖輕輕點了紙上處:“昔年武帝為了阻斷羌人和匈奴,在此地設了臨羌和破羌兩縣。近百年來,羌人逐漸移居隴東。前些年,羌人們慫恿湟中義從反叛,殺了護羌校尉,若是走金城郡,不妥。”

法衍仔細想了想:“除去在臨夏一帶叛亂、自稱“河首平漢王”的羌族首領,莊主所指的兩大鹽湖周遭不曾聽說有整合的大部落,或許可派出一隊輕騎,繞開金城郡,前往一探。”

“試試也好。”戲誌才笑道:“莊主有指南針這樣的神器,讓人隨身攜帶,應該不會迷路。若是換了其他人在茫茫無人的草原和荒漠裡前進,找不到方向就麻煩了。”

相比起來,他們可是有得天獨厚的條件。

“此去何止千裡,”荀彧蹙著好看的眉,冷靜勸誡道:“這一路高山湖泊,千裡迢迢運過來未必比得上海水蒸煮之法成本低。”

“但路都是走出來的,早晚金城郡西邊一帶都要開發的。”派人勘探,縱使現在用不上,繪製的地圖在百年後也能為後人指引道路。

燕綏轉頭對荀彧笑道:“文若放心,我不會劍走偏鋒,先讓人去一探再說。海鹽一事,也得同時考慮,不能讓潁川郡的百姓吃不起鹽。”

而且日後軍隊中絕對不能少鹽,不然眾人軟綿綿的,還怎麼打仗?

田豐歎道:“鹽上關國計,下係民生。井鹽、海鹽和湖鹽樣,真是各有利弊啊。”

井鹽的產量,隻夠供應的莊子的。燕綏頷首:“我聽說曬鹽之法遠勝於煮鹽,或許我們可以試試鹽田曬鹽。”

眾人奇道:“曬鹽?”

漢代海鹽沒有曬鹽之法,全靠柴火蒸煮,十分費力。聽到這個詞語,都覺得新奇。

怎麼曬燕綏也不知道,隻是在旅遊時聽導遊介紹海邊鹽田的曆史,聽說廢鍋灶、建鹽田,改蒸煮為日曬後大大提高了製鹽的效率,還有一墾畦曬鹽法領先了西方千年。

對上眾人求知若渴的眼睛,燕綏隻能神秘一笑,說最基本的原理:“鹽的成分相對穩定,而水在日曬下會逐漸蒸發,把海水圈起來,暴曬剩下的不就是鹽了麼?”

法正不解,托著腮發問:“但煮鹽能加快水消失啊,曬有點慢呢。”

燕綏笑道:“就算一口大鍋一直燒開著,一天能煮多少鹽呢?曬雖然慢,但總和高。”

“若是把大片的海水曬著,而且不看管,這樣的確省事兒。”戲誌才思索道:“把海水引到規劃的田地裡成為鹽田,有門兒。”他可以派能工巧匠勘測地形引流。

燕綏欣慰地看著戲誌才:有這樣的人才就是好啊,都不用自己細細思量具體步驟怎麼辦。

荀彧也頷首:“成本低、產量大,若是有大片的田地曬鹽,出產自然豐盛。”

郭嘉一搖扇子:“海邊的地本身就不好種,還有海風的侵襲,必有大片的荒地能用極小的代價買下。”

燕綏應道:“嗯,先不說日後買賣鹽帶來的好處,為了治下的百姓能吃到平價的鹽,我們也當自己產鹽。”

眾人也讚同:“是啊,而且莊主要興民屯和軍屯之法,日後大規模采購鹽可不能被商賈拿捏了去。”

雖然莊子也是工坊林立,眾人卻不覺得莊主是商賈。商賈巨富,皆供自身享樂和留於子孫後代。莊主卻是千金散儘,這施粥和收留流民花出去的錢就像流水一樣。若非有這些大筆的進項,眾人都擔憂莊子支撐不住。

不得不說莊主在經商方麵有驚人的天賦。從雲夢紙、甘蔗酒等物暢銷到奇珍拍賣會,莊主的每一步都快得出人意料。

也不知道製鹽方麵,會帶來怎樣的驚喜?

吃完飯,戲誌才拿出了準備好的桃木和刻刀,熱情邀請道:“諸位,要不要在守歲之時順便刻個桃人?”

眾人笑道:“沒想到誌才已經準備好了,我正想說該刻桃人了。”

在除夕做一個桃人、掛上葦索以及在門上畫老虎都是漢代的習俗,用來驅邪求平安。

燕綏卻起身去拿披風,笑道:“你們先做著,我出去一趟。”

眾人奇道:“莊主是有什麼事情要去處理麼?”

燕綏自然而然道:“我之前吩咐食堂蒸了餅和準備了炒菜,正打算給守夜和值班的人送過去。”

春節領導下基層送溫暖,乃是現代的基操了。在階級分明的古代,卻十分特立獨行。

眾人聽後都愣了一下,尤其是出身世家的荀彧和法衍,雖然他們也自詡體恤下人,但也不會在除夕夜行此事,疑惑道:“莊主何必躬身前去,讓仆從送些過去就行了。”

年末歲尾送溫暖必須得領導出麵熨帖人心才行。燕綏搖頭:“還是我親去得好,畢竟我是田莊之主,更能增加他們對田莊的歸屬感。”

華佗奇道:“其實老夫一路走來,聽到百姓皆願往雲夢田莊,莊主何必有此顧慮呢?”

“來了的人舍不得走,就算離開了也會有源源不斷地人補充進來。”以這些天的觀察,田豐也發現了雲夢田莊就是一世上難尋的福地。不論是普通的佃農還是仆從,在此都衣食無憂。

“還是不一樣的,”燕綏搖頭,把披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