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來的一場雨連下了三天才落幕,受電閃雷鳴的影響,出海的漁民人心惶惶,他們焦慮台風季會提早到來,出海打漁掙錢之餘還忙著修葺房屋,檢修屋頂和圍牆。糧鋪布莊更甚,防水和囤貨兩手抓,每逢運貨的商船過來,停留不足一個時辰,船上的貨就被搶空了。

如此忙亂了上十天,沈遂壓著一船的米糧靠岸,他帶著亭長沿街巡視商鋪,一是查糧價,二是放出消息,今年會有官船送糧,台風季也不會受影響。

忙活了一整天,傍晚的時候他回家了一趟,不甚愉快地說了通話,他拎著東西去找海珠,他到的時候海珠正在燉雞湯。

“閒著啊?我幫你情哥哥送東西來了。”他進門拎張椅子一屁股坐下。

海珠無語地暼他一眼,嫌棄道:“少惡心人,有事說事。”

“韓霽不得閒,我路過永寧給你捎來一個包袱。”包袱扔過去,他抱臂說:“假正經。”

“他在忙什麼?”海珠問。

“替他爹接待同僚,前些天/朝廷打發了兩個大官過來,一個學政,一個布政使,往後我們廣南念書的問題就有人負責了。”說完見她神色凝重,沈遂寬解道:“我看韓霽跟杜學政關係要好,估計在朝堂上是站一隊的。至於布政使,那個老頭一把年紀了,天高皇帝遠,他又沒兵權,哪敢朝韓提督下手,也就起個監督的作用,恐怕他睡覺都提心吊膽的,生怕夜裡被哢嚓了。”

海珠思索了片刻,問:“學政是貶謫過來的吧?”府城都沒個像樣的書院,教書認字還是從外地招攬來的落第秀才和貧窮童生,廣南文風又不盛,到這個地當學政宛如鳳凰落進雞窩裡,有本事也使不出來。

“這個韓霽沒跟我說,我不清楚,你想知道得問他。”沈遂攤手,他跟韓霽交好沒錯,但涉及官場上的事,韓霽從不跟他多說。

“我也是胡亂猜測。”海珠往爐子裡添兩根柴,轉了話頭問:“你一個人回來的?青曼沒一起回來?”

沈遂搖頭,他是為公事路過抽空過來的,明早就要走,“七月中旬的時候要在府城辦一場比武大會,每個村選出五個人過去,贏得名次的村會發牌匾,還有二十兩金子。我過來是通知這事,再有就是巡視糧鋪,防止糧商在台風季到來前亂漲價。”

“越來越有條理了,去年可沒這事。”海珠感歎。

“何止去年,從我有記憶起,廣南的糧價就沒人管過。”沈遂有些唏噓,“現在韓提督跟韓霽肯操心,往後廣南治理好了,漁民的日子也好過了。”

說著說著又說到公事上了,海珠笑了一聲,打斷他的話問:“晚上在這兒吃飯?還是回你家吃?”

沈遂歎一口氣,說:“回去吃,有些日子沒回來了,回來一趟不回家,該有說閒話的了。”

“那我就不去買菜了。”話落,隔壁響起了哭聲,緊接著哭聲越來越近,齊阿奶抱著星珠過來了。

“哭包又哭了,這次是為啥事?”海珠起身過去看。

“屎糊屁股上了,洗的時間長了點,她就不耐煩了。”

齊阿奶恨恨地輕拍她一下,說:“磨人精,姐弟六個就你最愛哭。”

星珠有二十天了,皺巴的皮長開了,身上的胎脂洗掉了,她從一個紅皮小猴長成一個白嫩的娃娃,不哭的時候還是挺招人喜歡的。

“來,我抱一會兒,你去燒火。”海珠接過孩子。

沈遂走過來看,他吹口哨逗她,認真看了幾眼,出聲說:“長得不賴,不過不像你。”

“跟冬珠有些像,各隨各的爹,不像我隨娘。”海珠坐下,她把星珠放腿上,嘴上跟沈遂說:“你們在島上住是買的房還是租的?”

“買的,問韓霽借了點錢。”

“那日子過得緊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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