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聲音不夠清晰。
但還是能聽到外麵傳來家屬亢奮的嗓音。
“……真的有機會保住手指嗎,醫生,你來幫我老公做手術吧,最後結果不管是什麼我們都認了!”
隨後,會議室的門被推開。
聲音也徹底湧了進來,隻看到一堆吵吵嚷嚷的家屬圍在外麵,有病人的妻子、兒女,也有工友。
看樣子是個人緣不錯的人。
胡主任本來都氣得不行了。
他們這會兒已經差不多做出了決定,打算想辦法勸說家屬放棄再造。
結果誰敢越過他們跟家屬溝通?
這樣也就罷了,還隨意做出承諾……
你答應了做再造,難不成這手術你來做?
胡主任帶著怒意望去。
等他看到一張沉穩的麵孔推門而入時,臉上的餘怒瞬間消散,圓滑地化為了嘴角的一抹笑容。
“許醫生來了?”他聲音低了幾分,臉上的表情也如驟雨新霽,和煦得不行。
“老師,胡主任。”
許秋簡單打了個招呼,一步邁入會議室,隨手關上了門,把家屬們伸著腦袋的掃視擋在了外麵。
何恒進微微點頭。
在許秋進門的同時,他看向了身旁的沈瑤和胡主任。
沈瑤支著下巴,沒有什麼動作。
胡主任嘴角抽了抽,連忙起身,道:“許主任,你坐。”
說著,便不動神色地把旁邊的人望邊上擠了擠。
許秋本來是想找個邊邊角角坐下的,反正在哪兒也不影響他主持會議。
不過既然胡主任主動讓賢,他也沒有推辭,道了句謝便坐了下來。
“許醫生,你剛才給家屬說能做再造?”
他一坐下,沈瑤那審視中帶有一些驚訝的目光便投了過來。
這句話落下,全場的目光齊刷刷彙聚在許秋身上。
就連旁聽席的湯姆森,在聽完斯蒂芬的翻譯後,藏在深褶中的瞳仁也閃過一抹驚訝。
但隨即便是深深的懷疑。
從沈瑤、胡主任的表現中,他能看出來臨醫根本沒有駕馭全手脫套傷的實力。
連專司手外科的胡主任尚且如此。
一個做急診的醫生,怎麼可能反而能做?
有這個想法的不隻是湯姆森一人。
此時,胡主任、何恒進其實也有些納悶。
不過考慮到許秋近段時間內不合常理的表現,他們又覺得……這很合理!
“可以再造。”
在眾人的注視下,許秋沒有遲疑地給出了這個答案。
頓時,會議室的氣氛就火熱了起來。
猜測許秋能做,和聽到對方親口承認能做,這是兩碼事!
沈瑤也難掩心裡的訝然。
她將楊軍的資料在桌麵上攤開,道:“要做再造的話,光是如何確定移植的術式就是個問題了……你應該知道要做皮瓣移植吧?”
換成其他人說出來,最後這個問句可能就有嘲諷人的意味了。
不過若是沈瑤,就隻會給人一種嚴謹認真的感覺。
許秋點了點頭。
來之前,他就給楊軍做了係統的檢查,並且根據自身掌握的經驗,做出了個性化的移植再造方案。
他沒時間賣什麼關子,直接給出了具體的術式:“病人右手掌、手背皮膚都有大塊缺損。按照常規的術式,可能是從足背取皮膚。
“但病人缺損麵積過大,取足背皮瓣的話不妥當。
“因此我綜合考慮後,打算用胸背動脈穿支皮瓣對此處進行修複。”
說話的同時,許秋也拿過了演示用電腦,打開畫圖軟件,在上麵給出簡單的圖示。
隨後他又給右手的二到五指畫了個箭頭,同時解說道:“手指這一塊。就可以用雙足帶足背皮瓣的第一、第二趾皮瓣,再造右手的二到五指。
“至於大拇指,則用指趾甲皮瓣行修複術。”
最後,許秋又畫出了足部示意圖。
“還有雙足供區的創麵,這裡用雙側股前外側穿支皮瓣進行修複。”
雙足的皮瓣移植給手指了,不能不管,否則可能影響足部功能。
而股前外側皮瓣則屬於萬能皮瓣,此處供區位置隱蔽,不用考慮美觀;皮瓣血管蒂恒定變異少,蒂長管粗,移植難度小;更重要的是即便切掉了,也不會影響肢體功能!
這也是皮瓣移植領域的“萬能皮瓣”了。
給出了大概的方向後,許秋隨即便開始介紹具體的手術方案。
會議室再次安靜了下來。
眾人也是隨著許秋的介紹,表情越來越吃驚。
沈瑤眼睛都看直了。
跟著許秋的手術思路走,此刻她竟然有種酣暢淋漓的感覺。
甚至有種現在就上手術台的衝動!
而旁聽席,湯姆森正一臉急切地等著斯蒂芬翻譯。
不過,對方的中文還是欠缺點意思,很多非肺移植領域的名詞都不一定能快速理解。
因此最後還是蔣建明負責講解。
而湯姆森聽完初步方案後,就已經開始激動了。
這是他來到大夏之後,聽到的最完善的術式!
比起省院的全手脫套傷重建,許秋的治療思路肉眼可見地領先!
而且更為重要的是,這顯然不是許秋心血來潮,隨口就提出來的方案。
對方給出了詳儘的細節。
甚至於,連術中可能會有多少個血管吻合口,術後發生血管危象、皮瓣下靜脈回流障礙,都一一給出了解答或者應對措施!
這一刻,湯姆森有些激動地站了起來。
他第一次有了一種看到曙光的感覺。
全手脫套傷治療的曙光!
如果按照許秋的術式去做,或許真能完成這個手外科老大難疾患的重建與修複!
不過饒是如此,湯姆森對這個術式仍有一大堆的疑問!
而此時,隨著湯姆森站起,會議室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眾人的目光都同時凝聚在這位外國教授身上。
自從開會以來,湯姆森的表情就一直很冷淡,先前若不是沈瑤求助,他可能壓根就不打算露麵。
而這次,竟然主動站起來了!
而且表情還充滿了驚喜,甚至於掩藏著一絲絲的火熱。
這時連不懂手外科的人都能看明白,許秋口中的術式已經贏得了湯姆森的初步認可!
“湯姆森教授,有什麼問題嗎?”許秋淡淡地掃了一眼,不慌不忙地說道。
語氣仿佛是等待學生提問的教師。
湯姆森並不在意這些無足輕重的細節。
他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道:“為什麼不選擇遊離皮瓣瓦合包繞全手?”
這是全手脫套傷最常見的移植策略。
但,許秋卻全然拋棄了這種做法,甚至於整個再造全程都沒有出現過這種皮瓣移植法!
一項已經成熟的技術,許秋何以敢拋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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