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大殿。
文武百官分列左右。
一襲雲紋黑衣的鄒普快步走入殿中,躬身行禮道,
“啟稟皇後,太子歸京,如今已至城外二十裡。”
右丞相司馬平,佯裝詫異,“敢問鄒大人,不知太子所率大軍現今如何?”
“司馬丞相。”鄒普拱了拱手,道,
“太子所率二十萬大軍已原地紮營。”
“可有攜帶攻城器械?”司馬平又問。
“暗冰衛已經探明,二十萬大軍,沒有攜帶任何攻城器械。”
聞言,眾朝臣相互對視了一眼,默默點頭。
如此一來,太子謀反的謠言便不攻自破了。
半月前,隨著冬來關被攻占的低報傳入都城。
一同來的,還有一封密信以及宏文帝留下的一封密旨。
信中言明。
冬來關近百名守將,連同屬下共萬餘人,與冉奴勾結,私販國之重器星隕礦,以及大量故意報廢的甲胄。
宏文帝給太子趙楚希留下密旨,率領關外二十萬大軍,將這夥蛀蟲一舉拿下。
一經查證,無需審問,直接處死。
與此同時,當初‘太子謀反’的事,也有了新的線索。
暗冰衛從當初百家峰會行刺的殺手口中得知,主謀並非太子趙楚希,而是雲和公主趙楚依。
起初朝臣並不相信這一說辭。
但恰逢這時,又一則‘大新聞’爆出,朝中上至三公,下延九卿,各部皆有公主親信的影子。
皇後為了‘包庇’女兒,本欲將這些人無聲無息的處理掉。
卻被陸重雲攔下,並與穆真司馬平二人,親眼見到趙楚依向這些人發號施令,可謂是鐵證如山。
眾朝臣都是聰明人,百家峰會的事,加上暗中扶持親信,一名待嫁公主做到這個地步,那目的已經不言而喻了。
相較於太子謀反,這位‘心機深沉’的公主想要取而代之,顯然更說的通。
迫於壓力,皇後隻能以國母身份作保,才隻是將趙楚依軟禁,並未打入牢獄。
“皇後,太子蒙冤,忍辱負重,如今立下不世之功勳,老臣鬥膽諫言,邀百官出城,共迎我大興儲君回朝。”
司馬平唾沫星子亂飛。
大部分朝臣都是一臉鄙夷的看著他。
二十萬大軍,抓了些走私軍備的蛀蟲,算什麼不世之功。
倒是強占了冬來關,這才讓人意外。
若非那是燕王封地,怕是早有人彈劾他小題大做,滋擾民眾。
由此看來,燕王在京中的人緣,是真的不咋地。
皇後擰眉猶豫,無措的看向陸重雲。
陸重雲思索片刻,朝著皇後拱手道,
“司馬大人所言有理。”
“畢竟陛下留給太子的這二十萬大軍原屬前朝舊部。”
“如今百姓中已有流言稱,前太子謀反,而我大興朝欲要投降。”
“此次恰好澄清此事,消除百姓疑慮。”
皇後重重點頭,欣慰的看向陸重雲,
“就依陸相所言,今日午時,百官出城迎太子歸朝!”
……
玲瓏水榭,後宅。
尹嫿屏一腳踢開張寒蕊的房門,怒氣衝衝的闖入她的臥房。
張寒蕊睡的並不踏實,螓首微蹙,嘴裡輕聲念叨,
“小十三,姐姐錯了,你原諒姐姐好不好,嗯……你,你輕點。”
“張二丫!”
聽到動靜,張寒蕊猛的驚醒,麵上的紅潮還未褪去,見來人是尹嫿屏,這才將凝於指尖的真氣緩緩散去。
尹嫿屏咽了口口水,見張寒蕊收回了手,暗暗鬆了口氣。
方才的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真的要死了。
本以為自己和張寒蕊差距並不大,即便不敵,也不至於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卻不曾想,在她全神戒備下,竟連一絲抵抗的機會都沒有。
張寒蕊揉了揉眉心,嫵媚的眸子白了尹嫿屏一眼,腳尖勾住掛在床邊的綢衫,一邊穿,一邊沒好氣道,
“一大早的,這是做什麼,那混小子可不在我房裡。”
“你,你和青衣,究竟怎麼回事。”
尹嫿屏心有餘悸的退後了兩步,連同怒氣都消去了大半。
張寒蕊披上綢衫,兩條長腿暴露在空氣之中。
她光腳走到茶榻旁坐下,微微歎了口氣,咬牙道,
“我哪知道,臭小子鐵了心不見我,真是長本事了。”
這幾日,她沒少去找李牧。
但李牧得知是她,就是不見。
張寒蕊甚至試過硬闖,但那無形絲線將屋子守的密不透風,她根本無計可施。
尹嫿屏蹙了蹙眉,她也去尋過李牧,倒是沒有硬闖。
但也隻是隔著門和李牧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了。
她能聽出李牧有些不對勁,卻又不通始末,隻曉得這一定和張寒蕊脫不開乾係。
她輕輕吸了口氣,邁步坐到張寒蕊邊上,認真問道,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在做什麼!”
張寒蕊眨了眨眼,端起茶壺為尹嫿屏斟了杯茶,試探問道,
“你願意幫我嗎?”
尹嫿屏低頭看了眼茶盞,沒有拒絕,端起來輕輕抿了一口,淡漠道,
“你先說究竟怎麼回事。”
見狀,張寒蕊抿唇一笑,雙腿交疊,側身靠向尹嫿屏,小聲說道,
“造反。”
“造反!”尹嫿屏唰的一下站了起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怒瞪著張寒蕊,
“你是不是瘋了,你可知,你這樣會讓青衣成為眾矢之的。”
張寒蕊聳了聳肩,這她當然知道。
她本就是以李牧的名義做的這些事。
倘若回來的是李牧,這九州便是她張寒蕊的嫁妝,她可為他,黃袍加身。
若回來的不是李牧,那便讓他舉世皆敵,這九州之內,不會再有他的容身之地。
這件事原本很好解釋。
她也留足了餘地,隻要李牧不願,她便可將事情完美化解。
然而,李牧回來後的態度,卻讓她很是不解。
起初,她隻當是聞人以晴出賣了她。
畢竟當初,她將身子給了李牧後,依舊調查了他許久。
甚至故意引導他與善淵為敵。
然而就在昨日,她的人傳回消息,各州府出現了另一股勢力,參與到了這件事中。
事態瞬間失去了掌控。
最關鍵的是,不知為何,事情牽扯到了蘇雨薇。
她已經用蘇雨薇算計過李牧一次了,若再有一次,她怕是跳進無聲海都洗不清。
眼下,事態不受她控製,李牧又不願聽她解釋。
除了躲在房裡做春夢外,她也不知還能做些什麼。
尹嫿屏大致了解了事情始末,卻還是不解的看向她,問道,
“其它事暫且不提,我隻問你,為何要幫那群家夥,你可知他們都是一群什麼人?”
尹嫿屏雖是前朝公主,但對於前朝,卻沒有半分好感。
張寒蕊攤了攤手,理直氣壯道,
“如今天下百姓安居樂業,造反?不用朝廷出兵,光是都城百姓,就能將這玲瓏水榭圍了。”
“九州何止萬萬人,沒有民心的結果,你應當清楚。”
尹嫿屏並不笨,瞬間便明白了張寒蕊的用意。
九州百姓可不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愚民,一人可敵千軍的隱世強者大有人在。
“所以,倘若這天下重新變回仇世皇族的,造反便會和二十多年前一樣簡單?”
“屏姐姐果然冰雪聰明,一點就通。”
張寒蕊適時的獻上馬屁。
尹嫿屏輕哼一聲,這女人,年紀可比自己大,還敢叫自己姐姐?
算了,這聲姐姐她受的起。
尹嫿屏輕歎一聲,拍了拍張寒蕊的手背,語重心長道,
“就此作罷吧,以你的本事,平息此事應當不難。”
張寒蕊有些尷尬,她當然想平息,可是臣妾做不到啊!
她搖了搖頭,用力握住尹嫿屏的手,撒嬌道,
“好姐姐,你得幫我,我保證,我這次真的全是為了那臭小子,絕沒有半分算計他的意思。”
尹嫿屏敏銳的察覺到不對,不動聲色的抽回手,
“你什麼意思?”
張寒蕊訕訕一笑,吞吞吐吐道,“就是,就是出了一點,一點小意外。”
“屏姐姐,你說,小十三應該是願意當皇帝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