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名字仿佛早已被深埋在腐土中,再次挖出來,仿佛隔了幾百年一樣讓季硯執有了一種陌生感。
林清消失了這麼久,為什麼會突然回來?她隻是簡單的歸家,還是揣著彆的什麼目的?
“大少爺?”管家喚了一聲。
季硯執回身,對王冕做了個離開的手勢,王冕卻不動:“壞事你還沒說呢!”
“出去。”
王冕嘴裡嘟囔著,不情不願地走了。
等門關上,季硯執沉聲問道:“林清回來之後說什麼沒有?”
“她一回來就問二少爺,得知不在後又問去哪了,我說不知道,她就上樓了。”管家壓著嗓音,“我讓傭人隔著門聽了聽動靜,她好像在收拾行李。”
季硯執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了。”
從耳邊拿下手機,他將廖凱叫了進來。
“你帶兩個人回老宅,把林清帶過來,她要是不肯,你就說季聽在我這兒。”
“是。”
廖凱走了之後,王冕又過來敲門:“我現在可以問了吧?”
季硯執瞥了他一眼,道;“從下個月開始,你調到集團旗下的汽車分公司,任技術副總裁,主要負責AI技術和ADAS模塊。”
明明是升職的好事,王冕卻嗖的一下衝到桌前:“你……我、我這邊研發搞得好好的,你突然讓我去負責汽車?我不去!”
“你這麼多年一直負責的都是AI板塊,你去汽車部隻是換了個側重點而已,並不妨礙什麼。”
“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說得輕巧,我現在做的是計算光刻平台,眼看著就要進入曙光期了,你就這麼讓我扔下了?”
季硯執靠向椅背,表情冷漠地扔下一個重磅炸彈:“我會把肘子的開發權給你,能應用到什麼程度看你自己的本事。”
“什麼肘子棒子……”王冕整個人倏地一頓,撐大眼眶:“等等,是季、季老師的那個,那個肘子?”
“否則呢。”
王冕的心臟一下擠到了嗓子眼,喉結滾了滾,迅速換上了一副委屈的小表情:“這哪是壞事啊,你又逗我~季董你長得這麼帥還這麼幽默,嘖,你也不能太完美……”
“出去。”
“得嘞!”
王冕離開後,季硯執聽了好一會季聽的呼吸聲,才勉強把那股惡心勁壓下去。
一個多小時後,季聽還沒醒,廖凱已經把林清帶來了。
“小聽在哪兒。”
季硯執看到了本人,那股陌生感卻愈發濃重了。
以前的林清帶著一種柔弱怯懦,在季世澤麵前更是有一種明顯的諂媚討好,一扭臉對著他又是滿眼的算計。
可此刻站在他麵前的女人,皮膚曬黑了不少,眼神裡帶著一股平靜的疲憊,連說話的聲調都近乎沒有起伏。
季硯執麵無表情地沉默了一會兒,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你要帶他走?”
“他是我的兒子,跟你們季家無關。”
季硯執冷冷地笑了一聲,帶著幾分嘲弄:“他是你的兒子嗎?”
林清剛要張口,他又冷諷地道:“如果季聽真的是你親生的,你為什麼能眼睜睜地看著季世澤把他養廢?為什麼對著自己的兒子,你仍然能將那副假惺惺的麵具戴得嚴絲合縫?”
麵對他的指責,林清卻依舊神色不改:“你都知道了。”
季硯執清楚她指的是什麼,卻故意忽略:“季聽對你來說隻是一個工具而已,現在才想起來彌補母愛,太諷刺了吧?”
“我知道你恨我。”說這句話時,林清的眼睛垂了下去:“但我跟季世澤從來都不是真夫妻,既沒有夫妻之名,也沒有夫妻之實。”
季硯執的眼尾微不可察地縮了下,“那你當初不顧廉恥地嫁進季家,到底是為了什麼?”
“為了錢。”
“嗬。”季硯執嘲笑得直接,“我沒時間浪費在你身上,要麼說,要麼自己走。”
林清的拇指死死掐進食指第二處指節,指甲蓋邊緣壓出青白的月牙痕。呼吸凝在鼻尖三秒,再抬頭時瞳孔裡晃動的暗潮已被壓成一口枯井。
“我沒必要向你解釋什麼,季硯執,你要報複也好撒氣也好,所有事跟季聽無關。”
季硯執也不管她是真意還是做戲,隻是冷漠地道:“本來也跟他無關,你大可不必做出這副犧牲自己的樣子,沒人想看你的表演。”
“既然如此,我這就帶小聽離開。”林清深吸了一口氣,“我跟你保證,以後我們母子倆跟季家不會有任何關係。”
“你的保證對我來說一文不值,至於季聽,他下半輩子都會跟我在一起,他現在不會跟你走,以後你也不用癡心妄想。”
林清的表情出現了片刻的困惑,又換上了審視的眼神:“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還以為你會懷疑我對他做了什麼。”
話音剛落,林清竟突兀地揚起一抹笑容:“你不會的,隻要小聽不招惹你,你根本不屑於理睬他。”
這種‘我比你想象中的要更了解你’的姿態,讓季硯執心頭浮起一抹膩煩感。他厭憎林清太多年,即便知道她或許跟母親的死無關,但一時半會也無法扭轉感觀。
季硯執不想跟她在季聽的話題上打轉,於是道:“你藏了這麼久,現在突然回來,是不是因為你得知了季世澤被判刑的事?”
“沒錯。”
季硯執沉默了片刻,“東樓衣帽間裡,程映玉和她孩子的東西,也是你放的。”
“是。”
前麵還遮遮掩掩,現在突然這麼坦白,倒讓季硯執猜不透她了。
“你跟蹤偷拍了程映玉這麼多年,總不會是因為她是季世澤的情人吧?”
林清眼尾泛起的細紋忽然凝住,食指無意識摩挲著褲縫。當第一個字終於撞破齒關時,雙眼在一瞬間迸出二十多年來未曾落下的淚光,像淬過火的鐵片突然砸進冷水裡。
“因為她和季世澤一樣,是害死你母親的元凶。”
季硯執心頭驀地掠過什麼東西,悶不透風,竟荒謬地令他生出一抹逃避的心思。
就在這時,林清臉上露出了一抹堪稱詭異的笑來:“淩熙的母親同樣也是,她該慶幸她死在病床上,否則她一定會死在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