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硯執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整顆心疼得都在發顫,不隻是因為難過還有害怕。
他害怕季聽真的不要他了,害怕季聽就這麼走了,兩個人就再也沒有以後了。季硯執此刻甚至迫切地想要聽到他的心聲,可事與願違,一句也沒有。
良久,季聽才看著他問了一句話:“不結婚了,那我們還談戀愛嗎?”
季硯執下意識張開薄唇,可狠話死死卡在他胸腔裡,連喉嚨都到不了。
季聽見狀,有些蒼白地笑了下:“還談戀愛就好。”
一口氣哽住了季硯執,他發狠地道:“季聽,我不是隻會跟你談戀愛,我還可以跟任何人談,我更有可能愛上任何人。”
季聽搖了搖頭,“你不會。”
“你怎麼就這麼肯定?!”
“因為你和我是一樣的人,我不會,你自然也不會。”
季硯執薄唇來回翕動,氣得開始胡說八道:“行,那等你這回死了,你就在天上看我一年結一回,夜夜做新郎!”
季聽聽著這久違的幼稚發言,臉色緩回來不少:“我不會死的,我會一輩子照顧你對你好,你沒機會夜夜做新郎。”
“你說不會就不會了嗎?難道你在你原來那個世界,就想過自己會死嗎?”
“想過。”
季硯執看著他認真回答的樣子,深吸了一口氣:“我不管,反正你要是走了,我就馬上搞外遇。”
季聽指了指實驗室的監控,道:“你說的這些話都錄下來了,我會發給爺爺,讓他提著棍子看著你。”
季硯執仿佛是要嘴硬到底了,冷笑一聲道:“那你就試試看,試試這個世界上除了你,還有誰能管得住我。”
扔下這句話,他就捏著拳頭扭身走了。
季硯執前腳剛走上升降機,後腳季聽就跟了上來。
“你跟著我乾嘛?”
“我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想多跟你待著。”
結果這話讓季硯執更氣了,厲聲道:“你走開,我不想看到你!”
季聽從他旁邊換到他麵前,兩人臉對臉:“季硯執,我知道你很生氣也很失望,但……”
“沒有但是。”季硯執牙齒咬得死死的,“我給我走開。”
季聽沒動,隻是看著他的眼睛道:“季硯執,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後麵真的死了,你最後對我說的就是這句話。”
季硯執驀地呼吸一滯,完全是下意識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季聽的骨頭被捏得發疼,卻抬起另一隻手抱住了季硯執。
季硯執的身體不斷地顫抖著,喉間的哽咽也再也壓抑不住:“季耳朵,那你有沒有想過,從今往後的每一天我都會活得提心吊膽,每一天都要想你會不會有危險,我……”
“彆去……季耳朵……我求你了……”
季聽眼中泛起酸澀的溫熱,他緊緊地抱住季硯執,內心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產生了動搖。
華國有無數的優秀的科學家,或許他可以將技術上交給國家,由其他人來完成。
可是這個念頭隻是在季聽的腦子裡晃了晃,就被立刻抹去了。
他對核聚變技術研究數年,依舊會因為一個錯誤的方向而喪命,如果這次也發生了危險,那他下半輩子都會日夜難眠。
季聽悲傷地闔起雙眸,低聲道:“季硯執,對不起。”
季硯執的身體先是僵硬,然後一點一點鬆開了胳膊:“我這樣哀求你,你還是要去,是麼。”
季聽捏緊了手指,“是。”
季硯執的唇角向上扯了扯,仿佛有黃連混著碎玻璃渣在舌根化開,連呼出的白氣都帶著腥苦的顫。
“好,那你就去吧。”
季聽知道他這不是同意,也不是妥協,而是無計可施之下絕望。
“季硯執……”
季硯執轉身從他麵前離開了,啞聲道:“彆跟著我了,就當是放過我。”
這句話將季聽的腳步釘在了原地,隻能難過地看著他一步步離開自己。
整整一天時間,季硯執都沒有再出現。
管家說大少爺沒有出莊園,季聽知道,季硯執隻是不想看到他。
下午的時候,常所長打了一通電話過來,問季聽有沒有說。
“說了,季硯執很傷心。”
常所長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你把你看得跟眼珠子一樣,你這一走兩三年還不能跟家裡聯係,他怎麼接受的了。”
季聽沒說話,常所長知道他也難過,於是道:“要不我跟上麵申請一下,好歹十天半個月的讓你倆聯係一下,哪怕就幾分鐘……”
季聽直接否決了:“不行,不要因為我開特例。”
常所長知道他的性子,勸也沒法勸,隻能讓他好好安慰季硯執。
季聽又等了一夜,天亮時,他拿起了手機。
可看著季硯執的名字,他的指尖還是沒有落下,直到手機自動息屏。
他把肘子留給了季硯執,並開放開發權限,讓它可以被應用在以後世力的產品上。
“主人,其實我知道二主人在哪。”
季聽搖了搖頭,沒說話,站起身開始收拾最後的行李。
又過了一個小時,接他的車停在了主樓前。
管家看著他拎著行李箱下來,訝然道:“二少爺,您要出遠門啊?”
季聽淡淡地嗯了一聲,走到他麵前:“楊叔,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辛苦您好好照看季硯執。”
“放心吧,有我呢。”
季聽走出前廳,上車的時候,他轉頭朝東樓看了一眼。
三樓東南角的窗簾晃了晃,像被風驚動的蛛網,又像有人倉促後退時帶起的漣漪。
季聽感覺心臟像是被掐了一下,眼圈泛起的洇紅還未清晰,就被他斂了下去。
“季先生,季先生?”
“沒事。”季聽又駐足了片刻,嗓音複又變得堅定起來:“走吧。”
隨著車門關上的輕響,管家站在台階上擺手:“二少爺,路上注意安全,早點回來啊——”
看著車子駛出大門口,楊叔皺起眉。奇怪,大少爺到底去哪了,怎麼也不來送二少爺。
昏暗的房間中,肘子完全難以置信地看著季硯執:“你,你就這麼讓主人走了?你不讓他見你最後一麵,他心裡肯定會有遺憾的。”
季硯執臉色蒼白,灰敗得幾乎沒有一點血色。
“他不會有遺憾的。”
要是有就好了,有了遺憾,他才會惦記著回來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