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我願意(1 / 1)

就在眾人震詫於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時,技師長的聲音再度傳來:“仿星器磁場啟動。”

環形艙壁亮起幽藍紋路,六邊形磁場單元將甲烷流體塑造成旋轉的等離子體環。監控屏上的能級曲線開始劇烈波動,像條試圖掙脫束縛的蛟龍。

季聽緊握著引力波調節器,當溫度計衝破7000K閾值的瞬間,甲烷分子在強相互作用力下分崩離析,碳原子核如暴雨般砸向磁約束場。

"壓力場加載!"在苗院士緊張的聲線中,全息屏突然炸開無數光斑。艙室內壁的碳炔晶體發出哀鳴,納米機器人組成的修複網絡在材料表麵激起銀白色漣漪。季聽看到那些剛誕生的碳原子在十億帕斯卡的壓迫下重新排列,電子雲被擠壓成完美的正四麵體晶格。

反重力裝置在此時啟動,淡金色光束刺穿艙室頂部的觀察窗。原本應該墜落的納米鑽石突然懸浮,在磁流體中形成閃爍的星環。季聽和季硯執的虹膜識彆器自動調焦,捕捉到那些六方晶係微粒在量子隧穿效應中時隱時現的虹彩。

季硯執目瞪口呆地看著前方,隻見直徑三四公裡的天色忽然暗了下來,幾個呼吸之間,暗紅色地星雲就籠罩住了整個莊園。

那是人類從未見過的光芒。

萬千光錐刺穿氦霧,整個大氣層正在結晶。甲烷分解的碳元素在雷電中淬煉,於兩萬倍地球大氣壓下形成完美的正八麵體。它們不是墜落,而是覆蓋於雲橋之上,每個棱麵都折射著星環的幽藍弧光。

暗紅色的光幕裡,萬億顆完美切麵的鑽石正在等離子風暴中徐徐沉降,宛如天神傾倒的星河。

季硯執完全屏住了呼吸,過了不知多久,喉間才勉強擠出聲音:“那些亮晶晶的東西,不、不會是……”

“是木星的鑽石雨。”一樓的常所長正在給眾人講解,“這些隻誕生於氣態巨行星的晶體,攜帶著四十六億年前太陽星雲的記憶,正在向我們展示宇宙最奢侈的求婚禮。”

眾人已經被震得完全麻木了,不僅感受不到身體的存在,三魂七魄仿佛都被吸入了這浩大的星雲之中。

“等等。”薑明德忽然回過神來,“你剛說什麼,求婚??”

“是啊,小季準備了好幾個月呢,還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錢。”

沈木嵐再次說了句我的媽啊,他們來之前都以為是普通聚會,誰會想到直接給他們拋到宇宙去了。

這麼費心的準備,這麼獨一無二的布置,就算季硯執是鋼鐵戰士,今天恐怕也得淌眼淚。

“那也不對啊,為什麼是小季給小執求婚?”

薑明德的這個問題,給常所長問得有點懵:“他倆都是男人,誰先求誰後求,這個還有硬性規定嗎?”

“不是規定的問題,是……”

薑明德的話還沒說完,整片天幕忽然陷入了無儘的黑暗。

在天地寂靜之中,億萬顆鑽石撕開黑色的雲層,宛如晨曦女神散落的冠冕碎片,在氫氦風暴中旋舞成發光的漩渦。

它們並非人類認知中冰冷的鑽石,每顆晶體內部都蜷縮著一團液態陽光,隨著下墜不斷變幻著琥珀金、冰藍與玫瑰金的脈動,仿佛封存著遠古超新星的最後一次心跳。

所有人的瞳孔都在這宏偉的瑰麗中震顫著,季聽這時放出成千上萬的納米機器人,將旋轉的晶柱編織成光的羅緞。

當兩股鑽石洪流在空中相撞,迸濺的不是碎屑而是星塵,那些閃爍的微粒懸浮成星環的模樣,恰好圈住遠處緩緩浮動的星雲。

在眾人眼中逐漸成型的環帶,宛如木星這顆巨人正在以星辰戒指向地球求婚。

鑽石雨最熾烈時,模擬出的極光終於到場赴約。翡翠色的光幔拂過鑽石幕牆,瞬間點爆所有晶體深藏的色彩。

所有人站在實驗室中,通過透明穹頂望著被折射成無數碎片的銀河傾瀉而下,恍惚間分不清是星辰在墜落,還是他們在上升。

“季硯執。”

季硯執被這道輕喚拉回了神智,他轉頭看向季聽,卻見對方手心托著一枚鑽石戒指。

這枚戒指上的鑽石是三分鐘前被納米機器人抱回來的,是整片鑽石雨中最完美的一顆,十二個流光切麵,足足有拳頭那麼大。

季聽的耳朵早已漫上了紅痕,語氣少見地帶著緊張:“在向你求婚之前,我查過很多方案,那些成千上百個方案中隻有兩個共同點,一是要有戒指,二是戒指最好是鑽石的。”

季硯執的瞳孔在鑽石的截麵中隱隱顫抖,心臟的跳動猶如萬馬奔騰,震得他胸口發疼。

“我那時想,如果鑽石能代表愛情的永恒,那我想送給你這一輩子都用不完的鑽石。”

說到此處,季聽上前握住他的手,季硯執聽到了自己心臟驟停的聲音。

“季硯執,我曾經以為你是超鈾區那位119號危險元素,帶著不安定的電子雲,擁有以毫秒計量的狂暴期。”

“直到我的引力常數開始在你身上出現偏差,我開始感知到你的情緒,觸碰到你的柔軟。我們由此經曆了比氣態巨行星更複雜的相變,在無數次碰撞與高壓的混沌中,終於明白了彼此的意義。”

季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眸望進季硯執的深眸中。

兩個人的眼圈都已經紅了,將酸澀勉強壓在後頭,季聽舉起了那枚戒指:“季硯執,你願意從此與我建立共價軌道,和我在婚姻的契約中相守一生嗎?”

季硯執看著季聽的雙眸,他的心情由一開始的無比震驚到難以置信,直到季聽跪地時,無數熱流又自喉頭湧起。

真的到了這一刻,季硯執卻沒來由地想笑:“該我先說的……”

季聽看著他麵上的自嘲,怔愣了幾秒後,將戒指遞向了他手裡:“那你先說。”

季硯執臉上的笑頓時更苦了,帶著標誌性的無奈,卻又一如既往地寵溺。

他深深地換了一口氣,用力地握住季聽的手,一字一字道:“季耳朵,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