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在野。
這個名字一把尖刀壓在淩熙的喉頭,連聲音都無法發出。
他顫抖地搖起頭來,審訊燈將睫毛投在麵頰,化作蛛網般的裂痕:“不行……不能……不……不……”
季硯執露出涼諷的眼神,沒想到淩熙猛地從審訊椅上暴起,伸手就朝他抓來。
孫燁下意識站了起來,結果下一秒伴隨著手銬的金屬碰撞聲,淩熙又被錮了回去。
他差一點就能抓住季硯執的衣角,這種近在咫尺又失去希望的感覺,徹底擊潰了淩熙的心臟。
“不可以——不能是秦在野——誰都可以……不能是他!!!”
“晚了。”季硯執的嗓音不輕不重,“命令已經下達到秦在野的手上了,他必須執行。”
淩熙倏地屏息,帶著絕望的憤怒嘶吼出聲:“季硯執,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狠毒?!”
季硯執看著他眼中的恨意,似乎覺出了什麼:“你不會是怕他審問的時候發現你沾上了du品,會頭也不回地舍棄你吧?”
淩熙被說中了心事,被銬住的雙手倏地攥緊。
季硯執掃過他的手,竟笑了起來:“你是害死他媽的元凶,還間接讓他丟了後半輩子的前程,你居然覺得你們之間還有可能?”
“你胡說,我沒有!”
季硯執不管他是死撐著嘴硬,還是打心裡真的這麼想:“你有沒有,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還得讓秦在野親口告訴你。”
話音落下,他便轉身朝門口走去:“彆心急,過不了兩天你就能見到他了。”
“季硯執,你給我站住季硯執……大哥,大哥——我錯了——”
審訊室的大門隔絕了撕心裂肺地哭求聲,孫燁送季硯執下樓的時候,忽然冷不丁地問了一句:“其實你跟小季都沒喜歡過淩熙吧?”
季硯執看了他一眼,反問道:“怎麼,你喜歡?”
不否認就是答案,於是孫燁玩笑般地把這事岔了過去:“這話可不敢亂說,讓木嵐聽到我就不清白了。”
“這麼快就叫木嵐了,看來你們進展挺快啊。”
“我這一個多月都在忙小季這件事,一次都沒去找過他。”
季硯執笑了聲,調侃道:“聽語氣挺委屈啊。”
“不委屈。”孫燁彎起唇角,眼睛看著季硯執:“反正我們很快就會見麵的。”
估計是這兩天氣得狠了,季硯執回來當晚就上了火,連帶著嗓子也疼了起來。
家庭醫生開了藥,季聽拿著水杯坐到床邊,季硯執卻說親一口再吃藥。
“你怎麼跟小孩子一樣,吃藥還用哄的?”
床頭燈亮著,和暖的光落在季聽的側臉,季硯執看著他麵頰上稀薄而柔軟的絨毛道:“你對著鏡子看看,到底咱倆誰是小孩子?”
“嗯?”
季硯執朝他嘴上親了一口,“說你長得好看。”
季聽有些哭笑不得,把藥喂進他嘴裡,就著水咽了。
“明天你休息一天,好點了再去上班。”
“那不行,本來因為這幾天的事就耽誤了工作,明天不能不去。”
季聽微微抿了下唇角,道:“要不然……你在家裡辦公?”
季硯執微妙地挑了下眉,心想我要是在家裡,你還怎麼光明正大地去新建的實驗室?
“集團的堆積的事情太多,周末我會好好休息的。”
季聽跟他約定好按時吃藥,然後說自己還有點東西要看,讓他先休息。
季硯執卻拍了拍身側,道:“你把電腦拿過來看,看東西陪我一舉兩得。”
季聽有些猶豫,他馬上握拳抵在唇邊咳了兩聲,季聽一下就妥協了。
等他拿了電腦過來,季硯執就挨著他躺進了被子裡:“我聽話吧?”
“嗯。”
季硯執笑了笑,“好了,你看你的文件吧,我睡了。”
季聽摸了摸他的額發,輕聲說了句晚安。
十幾分鐘後,季硯執的意識正在半夢半醒間徘徊,竟然破天荒地聽見季聽歎了一口氣。
[上一次模擬的壓力係數隻有27.3,距離臨界點還差三個數量級。
[如果試試仿星器磁場呢……配合加載壓力場……
[好難。
季硯執想偷瞄一眼什麼東西能難住他,結果眼皮沉得像灌了鉛一樣,掙紮幾下後就徹底睡過去了。
又過了幾天,管家發現來家裡的人越來越多。
起先是一些上年紀的人早上來晚上走,今天大少爺剛一走,就開始陸陸續續來了十幾輛車,下來的全是留著寸頭體型健壯的年輕人。
而這些年輕人到了之後,很快又像捉迷藏一樣分散在莊園的各個角落,沒過多大會兒又一個人都看不到了。
管家站在窗前正琢磨著要不要問一下二少爺,結果一道響徹雲霄的爆震聲忽然傳來,管家被嚇得心臟仿佛都停了一瞬,結果下一秒整棟樓竟開始震顫了起來。
管家下意識認為是地震,用最快地速度朝樓下衝去,沒想到衝到大門口卻被攔住了。
“楊先生,發生了一點小意外,不用驚慌。”
“意、意外……”管家魂還在天上飛呢,一把抓住這人的胳膊:“我我我們二少爺沒事吧?!”
“季先生現在很安全,您放心。”
說話間,其他傭人也跑到了一樓,同樣也被攔了下來。
這人請管家幫忙安撫一下眾人的情緒,並告知他半個小時後就能恢複自由進出。
此時的實驗室中,苗院士手指僵硬地摘下偏振護目鏡,她的虹膜中正倒映著罕見的十二麵體結晶。
張教授喉嚨發乾,嘴巴張合了數下才勉強發出聲音:“我,我們這是成功了,對吧?”
老技師長陳建樹顫抖著舉起輻射劑量儀,清晰地觀測到儀器讀數正隨著墜落頻率跳起正弦舞:“量子糾纏信號穩定,我們做到了,我們成功了——”
同一時間,季聽正站在全息屏幕前,確認最後一組數據。
汗水順著他的鬢角淌落在防護麵罩內,隨著最終的流體落入他計算好的軌道,他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
常所長見狀,不由得笑了一聲:“我還是頭一次看到你緊張地捏拳頭呢。”
“嗯,心臟跳得很快。”
季聽承認的很坦然,畢竟這次要是再做不到,那他的求婚計劃可能就要被迫更改了。
可季聽又想了想,就算做不到他肯定還是不會改。
季硯執本身就是存在主義的完美論證,就算這場儀式不能成為現象學最生動的注腳,也絕不能退而求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