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輕響,拉開的車門又被季聽關上了。
他走了過來,看著滿臉悲憤的淩熙道:“好,那就報複你。”
淩熙倏然一凜,屏著呼吸繼續咬牙硬撐:“你以為你說這種話,我就會怕你嗎?”
“嗯,不怕挺好的。”季聽點了點頭,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我來之前查了一下,秦在野之前的種種作為涉嫌違反職責罪,量刑標準應該在有期徒刑五到八年之間。”
說完他舉起手機,將攝像頭對準淩熙:“視頻為證,如果你願意替他去服刑,我同意。”
淩熙猛地抽氣一口氣——“我為什麼要自願,從頭到尾都是你在蓄意構陷秦在野,我和他都不應該去坐牢!”
“淩熙。”季聽從屏幕上抬眸,眉眼間一絲情緒波動都沒有:“我又給了你一次拯救秦在野的機會,這一次,你還想要錯過它嗎?”
過往的記憶如重錘般砸在了淩熙的心頭,他瞳孔一收,接著便在眼眶細碎地顫抖起來。
「你知道嗎,剛才是你唯一可以拯救秦在野的機會。」
「是你的無能,讓你的愛人永陷囹圄。」
這兩句話不斷地在他腦中發出回響,淩熙的呼吸變得急促而紊亂,每一次吸氣都像是在拚命搶奪著稀薄的空氣。
就在這時,季聽又漠然地開了口:“你之前沒能拿到諒解書,就害得秦在野被關起來了,這次我把主動權全部交給你,你自己選吧。”
淩熙眼睛已經開始打閃,卻還要垂死掙紮:“你說能讓我去替他坐牢,這本身就是在違背法律規定,難道我答應了你就能做到嗎?”
季聽正要開口,孫組長站了出來:“我代表國安局,證明季聽有這個能力。”
說完,他不嫌事大地一抬手:“這下有了保證了,你選吧。”
季聽看向他,孫組長朝他挑眉一笑,看笑話三個字都快寫到臉上了。
一秒……兩秒……眨眼間兩分鐘的時間過去了,淩熙的嘴唇反複翕動,卻沒作出任何答案。
季聽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問道:“你不願意,對麼。”
淩熙的眼圈再次紅了,一開口眼淚就墜了下來:“你們根本就是在戲弄我,從頭到尾都在騙我!!”
“既然知道是假的,那你怎麼連一句做戲的我願意都不肯說?”孫組長嘖了聲,嫌棄感呼之欲出:“簡直浪費時間,行了,帶他上車吧。”
淩熙還想說什麼,卻被押送員一把將頭按了下去,直接塞上了車。
季聽去了前麵的車,沒一會兒,孫組長也打開車門上來了。
“你……”
“沒辦法,我實在有點想看秦在野的反應,畢竟觀察人的各種反應也是我工作的要素之一啊。”
他說得理直氣壯,季聽也沒什麼意見。
車子啟動,孫組長誒了一聲:“有件事我可能要糾正你一下,秦在野這個情況最多判2到3年,沒有8年那麼嚴重。”
出乎他的意料,季聽點了點頭:“我知道。”
“那你剛才……”孫組長頓了一下,驀地挑起雙眉:“呦,原來你也會故意嚇人啊?”
季聽看向他,淡淡地道:“就算是3年,淩熙也不會願意的。”
“這倒也是。”孫組長咂了咂嘴,眯著眼睛道:“淩熙這種類型的性格太少見了,我審他的時候能看出來,他是真的認為他沒錯,就好像他的思維世界裡有自己的一套荒謬邏輯。”
說到這他眼珠子微微一轉,裝出隨口一問的口吻:“我挺好奇,你當初怎麼會跟他談戀愛的啊?”
“因為年少無知,過於膚淺,隻是看臉。”
孫組長沒忍住,噗的一下笑出聲來。雖然他清楚季聽沒說真話,但也足夠他樂一回了。
車子剛轉出路口,季聽的手機震了起來,是季硯執打來的。
“喂。”
“季聽,我看到微信了,你現在在哪?”
季聽道:“在去往軍隊看守所的路上,你要過來嗎?”
“嗯,我們在那裡碰麵。”
季聽說了聲好,然後就從耳邊拿下了手機。
世力與軍隊看守所的距離比國安局要近,所以等季聽他們到的時候,季硯執已經在那兒等著了。
“季耳朵。”季硯執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微妙的緊張,“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嗯,你是得知了胡曉華的死訊,所以才故意同意讓秦在野見淩熙一麵的。”
話音剛落,季硯執眉心驀地擰起:“胡曉華死了?”
“你不知道?”季聽看著他的神情,“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麼要撮合他們兩個人見麵。”
季硯執薄唇微張,眉眼間浮起了一抹不自然:“季耳朵,有件事我……”
他還沒來得及解釋,淩熙被從後麵的轉運車上帶了下來,一抬頭就看到了兩人站在一起的模樣。
“季硯執,你也來了。”
季硯執轉眸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視線,因為他一看淩熙的表情就知道對方要說什麼。
這時季聽靠近他一步,幾乎湊到了他臉跟前來:“季硯執,你剛才要跟我說什麼?”
季硯執的喉結滾了滾,神情更不自然了:“等進去我再慢慢告訴你,好不好?”
“好。”
淩熙要見秦在野之前,雙方部門還要簽點手續,這事交給了孫組長。
季硯執趁這個機會,把季聽拉入了洗手間:“季耳朵,有件事我要跟你坦白。”
“嗯,你說。”
季硯執身側的手指蜷起,心裡有些打鼓:“我……我之前偷偷背著你,看過《失控沉溺》那本書了。”
季聽眼睛微微睜大,衝擊的怔忡間:[那季硯執知道自己隻是書裡的一個人物了?
季硯執剛要開口,季聽卻忽然握住了他的胳膊:“你就是你自己,也是我的季硯執,書裡的命運不會再是你的命運。”
這個反應讓季硯執完全始料未及,隨著他深眸一點一點亮起,又多了幾分難掩的笑意:“我不經過你同意就找了原文看,看了還不告訴你,你就一點都不生氣?”
“不生氣。”季聽搖了搖頭,“你就是直接問我要,我也會給你看的。”
[之前不想給你看,是擔心你懷疑自己存在的意義,這種陷入自我價值的迷茫不應該有也沒有必要存在。
季硯執的嘴角再也不受控製地揚起,抬手將季聽抱進了懷裡:“季耳朵,謝謝你。”
季聽下巴枕在他肩膀,眨了眨眼睛:“謝我什麼?”
“謝謝你保護我啊。”
兩個人情意繾綣,可在這座看守所裡,卻不止季硯執一個人能聽到季聽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