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聽盯著這句話看了幾秒,點開輸入框,鍵盤都彈了出來,他卻又按了鎖屏。
屏幕映出他的臉,季聽看到自己皺了皺眉。
很奇怪,明明那股胸悶的感覺已經完全淡去了,但他好像失去了跟季硯執溝通的欲望。
而更奇怪的是,他並不希望季硯執就此停止跟他的溝通,哪怕他不給回應,也想讓季硯執跟他說話。
季聽的眉頭越收越緊,他忽然意識到,這種雙向標準的行為其實是一種情緒懲罰,錯誤且糟糕,必須要及時規正。
想到這裡,季聽拿起手機,直接給季硯執打去了電話。
嘟聲剛響了一聲,通話就被接起了:“喂,季耳朵。”
季聽努力地讓理智控製著情緒,語氣平和地道:“我看到你的消息了,你說你要做飯?”
季硯執耳廓微熱,低低地嗯了一聲:“你之前不是做過幾回嗎,我做一次也沒什麼。”
季聽沉默了片刻,“所以你說要做飯,是為了還我?”
“不是還,是……”季硯執忽然語塞,是什麼半天也沒說出來。
“沒關係,不用麻煩了。”
季硯執皺起眉,“什麼沒關係,我都已經把話說出口了。”
季聽想了想,“那這樣吧,你請我在外麵吃一頓飯,這樣你也不用特意去學了。”
季硯執心頭浮起一抹失落,但很快又被季聽答應跟他吃飯的喜悅感衝散了:“好,那我回家接你。”
“我現在在外麵,你把餐廳地址發給我,我打車過去。”
季耳朵出門了?
季硯執下意識想問他出去做什麼,但又生生忍住了:“好。”
兩人結束通話,他在手機上翻了好一會兒,千挑萬選才找了一家最好的給季聽發了過去。
一個多小時後,季聽到了定位上的地址。
門口的侍者上前幫他開了車門,禮貌地問道:“您好,請問是季先生嗎?”
“我是。”
侍者將他恭敬地迎了進去,過了一扇門,季聽發現後麵竟然有一座獨立的庭院。
侍者將他引到了門前,鞠了個躬就離開了。
“季耳朵。”
季聽轉頭,看到了門裡的季硯執。
兩人同時抬腳朝對方走去,剛一走近,季硯執就自然地握住了季聽的手腕:“走吧。”
季聽的手指攥了下,季硯執感覺到了:“怎麼了?”
季聽沉默了片刻,“隻有我們兩個人吃飯,不用選這麼貴的地方。”
“這裡的菜好吃,想帶你嘗嘗。”季硯執給了個最直接的答案。
季聽斂眸,點了點頭:“嗯。”
兩個人走了進去,坐下後,季硯執在桌上輕點了一下,季聽麵前的桌子便浮起了一個觸摸光屏。
“看看,想吃什麼。”
季聽點了兩道,按了結束後光屏自然消失,桌子又變回了原有的模樣。
季硯執又選了一道,再加了兩盅湯,沒有超過季聽三菜一湯的用餐標準。
點完菜後,兩人麵對麵對著,陷入了一種讓季硯執躁鬱的沉默之中。
“季耳朵,我……”
“季硯執,抱歉。”
兩個人像聽到發令槍一樣同時開口,又同時怔住,默契的莫名其妙。
季硯執聽到了剛才的話,不解道:“你給我道什麼歉?”
“因為我之前答應跟你一起睡覺,但我昨天單方麵毀約,所以我需要跟你道歉。”
季硯執心頭忽然泛起一股悶滯感,他寧願季聽像昨天那樣冷著他,哪怕是發脾氣也好,也好過說這種涇渭分明的冷靜話。
“我不需要你跟我道歉,是我沒把話說清楚,你生氣是應該的。”
季聽平靜地道:“我不應該生氣,你不說是你的個人選擇,我無權要求你給我一個答案。”
季硯執眉頭緊鎖,“你怎麼沒有權力了,你就該直接質問我憑什麼要對淩熙負責。”
“我為什麼要問,這件事跟我沒有關係。”
季硯執聽到這句話,整個人像被刺中傷口的野獸,忽然變得燥怒起來:“你嘴裡的說的沒關係,到底是淩熙的事跟你沒關係,還是我這個人跟你沒關係?”
季聽不明白他的憤怒從何而來,“那你又到底為什麼生氣,是氣我昨天沒有追根究底,還是不滿我今天不在意你的答案了?”
“都生氣,昨天也氣,今天更生氣!”
季聽張了下嘴,又在胸悶中合上了。
[袋獾,一種最適合做核聚變堆燃料的生物,他的情緒可以在自我碰撞中放射出龐大的熱量,驅使無數個等離子體形成超等內循環。
本來已經處於火山爆發狀態的季硯執,聽到這句心聲,嘴角又忍不住抽動了一下。
季耳朵不愧是季耳朵,連罵人都充滿了科學性。
心裡的火一下偃旗息鼓,季硯執深深地換了一口氣,起身坐到了季聽旁邊的椅子上:“季耳朵,你看到我的黑眼圈了嗎?”
季聽怔忡,不明白為什麼‘燃料’忽然自我冷卻,不產生反應了。
季硯執見他看著自己,又往前湊了點:“看到了嗎?”
“沒有。”季聽誠實地道,“你的皮膚狀態還是很好,幾乎沒有瑕疵。”
“可是我一晚上都沒有睡著。”季硯執說這話時語氣有些生澀,但即便難為情,他還是繼續道:“因為我們冷戰,我心裡很不舒服。”
季聽眼中浮起一抹迷茫,“我們昨天那樣,就是冷戰了嗎?”
“嗯,你不想理我,也不跟我說話,我心裡就像突然少了什麼似的,哪哪都不習慣。”
見季聽張口欲說什麼,季硯執馬上道:“不過這些都是我自找的,怪我瞻前顧後,沒有直接告訴你原因。”
季聽看著他,心裡有一處嚴絲合縫的地方,隱隱被翹開了一絲線隙。
他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那你今天為什麼又想告訴我了?”
“因為我發現那個原因根本沒什麼好隱藏的,尤其是在你麵前,更不該成為橫亙在我們之間的秘密。”
季硯執說完,落下了深眸。但再次開口時,又看向了季聽的眼睛:“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小的時候想要很多愛,長大了又在不斷地咀嚼恨,所以這二十多年都活得刻薄又扭曲。”
“但是現在,至少在你麵前,我想活得平靜又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