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進來,拿著一份檢查報告書,臉色挺嚴肅地問:“誰是病人家屬?”沈以南站起來說:“我!”醫生皺眉看了他一眼,說道:“孕婦的情況有些複雜,除了宮內正常著床的胚胎,還有一個宮外著床的胚胎,所以你們就算想保這個孩子也保不住了,必須馬上手術,否則破裂出血的話非常危險,可能引發孕婦休克甚至死亡。”我和沈以南麵麵相覷,這算是天意嗎?“手術危險嗎?”沈以南沙啞地問。“任何手術都有風險,你們這種情況不能拖延,請儘快在手術同意書簽字。”醫生說。沈以南默默點頭,他深深看我一眼,兩行淚水滾落,啞聲說:“為什麼我不能代替你來承受!”醫生把手術同意書拿過來了,沈以南顫抖著手,艱難地在同意書上簽了他的名字。醫生為我再次檢查了身體狀況,然後讓沈以南把我抱上推車。我被推進了婦科手術室,幾個小時後,完成了手術,送去另一間病室醒麻藥。我聽醫生在說,我手術多久,外邊等候的那個男人就站著一動不動,流了多久的淚。思維還處於渙散狀態的我,兩行淚倏然滾落。我昏昏沉沉地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陣喧鬨吵醒。走廊裡傳來悶響,好像是打架的聲音,還有一陣陣驚呼。我看著守在身邊的小晴,焦急說:“怎麼回事,你快出去阻止一下!”小晴趕忙跑出去,但外邊的打鬥好一會沒有停下來。我扯掉輸液針頭,忍著身體的疼痛蹣跚走到門口,靠在門框上。沈以南躺在地上,正在被鄭淺澈生死仇人般狠踢,他沒還手,也不躲閃。“停下!不要打了!”我中氣虛弱,牟足勁喊,聲音都不大,他們根本聽不到。很顯然,沈以南是不想抵抗,我見過他的身手,他若是抵抗,鄭淺澈又哪裡是他的對手。他一定也是在用身體的疼痛,去緩解心臟的疼痛。“不要打了!”我跑過去,擋在鄭淺澈前邊,差點被他踢到。“之雅!”他將我抱入懷裡。沈以南嘴角流著血,從地上緩緩爬起來,定定地看著我。“如果可以,我真想殺了你!平生我就最看不慣,欺負女人的男人!”鄭淺澈摟著我,盯著沈以南咬牙狠狠說。沈以南目光轉向他,凝視良久後,聲音低沉又沙啞地說:“照顧好她。”我看著他,眼淚止不住地流,他這是將我托付給了鄭淺澈嗎?他又看著我,深深看了好久才喑啞地說:“不要再做傻事!你記著,你怎麼走的,我就會怎麼跟你走!”“你少在這裡假惺惺了!”鄭淺澈吼他。“我不會了。”我看著他通紅的眼眶,憔悴的臉色,青色的下巴,流著淚緩緩搖頭。 他最後深深看了我一眼,轉身快步走了。很決絕的背影,遠走越遠,在走廊儘頭進入電梯。電梯門緩緩關上,好像隔斷了從前與未來兩個世界。一切都該在此劃上句號,我茫然看著緊閉的電梯門,心空得沒著沒落,站立不穩,軟綿綿往地上坐。“之雅!”鄭淺澈將我抱起來,回到病房,放在病床躺下,喊來護士,重新給我吊上點滴。小晴和大偉都在外邊候著,就讓鄭淺澈陪伴著我。“之雅。”鄭淺澈輕輕握住我的手指頭。我沒排斥,也無力排斥。“之雅,溺水的人,最需要的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我願意來做這根稻草,救你脫離水深火熱。”他凝視著我,溫言說。我沒說話,我現在連去抓這根稻草的力氣都沒有。醒了睡,睡了醒,不知不覺,便在醫院住了兩周。大偉回去劇組了,小晴和鄭淺澈在醫院守護我。安妮在橫店那邊來電問我了,海蘭珠還要不要繼續演下去,如果身體不行的話,劇組考慮換角了。我沒同意,我決定出院,奔赴橫店。鄭淺澈和小晴堅決不允許我出院,因為醫生說了,我這次是小產,休養不好的話,可能影響將來懷孕。我不在意,我的將來對我來說不過是行屍走肉,苟延殘喘,我也沒想過,我還會給誰生孩子。他們終究沒有拗過我,我在第二天的早上,在他們的陪同下,辦理了出院手續,然後一齊奔赴橫店。關於我的新聞,最近傳聞的版本各種各樣,從我在即將舉行的婚禮上被沈以南拋棄,再到科爾沁的跳崖和流產,甚至還有記者,偷偷拍到了我手腕上割脈的傷痕,衍生了各種淒(狗)婉(血)的愛情故事。故事的男女主角,我博得了大家深深的同情,而沈以南成為世紀極品渣男。趕到橫店,我便撐著病體,投入到了緊張的工作中。這段時間落下了很多劇情,我幾乎是沒日沒夜的趕工,以免耽擱大家。明天該演海蘭珠的皇子夭折的片段了,晚飯之後,我和小晴背靠背看劇本。我看著看著,想起那天自己說的,等演到海蘭珠懷孕的時候,不知道我能不能懷上,想不到竟然一語成讖,不覺潸然淚下。小晴轉過身來,頭靠著我肩膀問我:“姐,你又難過了?”“被劇情感染了。”我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既然是一場沒有回頭之路的愛,不如忘記吧,彆總是沉浸在過去裡了。”小晴幽幽地說。“你把暗戀忘掉了嗎?”我轉頭問她。小晴搖搖頭說:“沒有,他和蔓芩的父親一起去菲律濱尋找蔓芩了,我隻願他平安,然後找到心愛的人。”我默默點頭。“哪怕是找到心愛的人之後,我再也沒有機會得到他的愛了,我也開心。”她笑笑。“原本應該這樣。”我也微笑。我一邊和她聊著,一邊拿起手機,打開網頁。很久沒上微博了,我的官方微博都是安妮打理,私人微博基本零動態。沒想到私人微博竟然上千萬的粉絲了,很多鼓勵我重新振作起來的留言。我隨意翻了翻,對於網友們的鼓勵,竟然讓精神為之振奮了一下。退出微博的時候,我手指停滯了一下。最後,我還是點開了沈以南的微博,他是我為數不多的幾個關注之一。“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是那天他離開科爾沁時更新的。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甚至可以說,在網上差不多用爛了的一句話,此時看著,卻直戳淚點。我想起那天他離開的背影,淚盈滿眶。他也是極少更新,幾年前曾上傳過雨點的小腳印,表達一下初為人父的喜悅,之後便停了,然後是他和白鷺離婚後,和我領取結婚證,曬了曬我們的結婚證書,再然後,就是這句話了。小晴的頭湊過來,看著這句話說:“姐,你以後一定要好好的,你過得好,你放下了,先生才能安心,放心。”我噙著淚,點了點頭。“我們出去走走吧,這空調裡麵,呆久了也不舒服。”小晴站起來。我放下劇本,站起身來,隻覺得腰酸痛得不行,不由用手握拳捶了捶。“怎麼了?”小晴問。“坐久了吧,腰疼。”“是不是最近累的?現在差不多跟上進程了,你彆那麼拚了吧。”小晴嗔怪地看著我。“我沒事。”我笑笑。我們一起出了酒店,順著綠化帶散步。走一段後,我感覺小腹墜痛得難受,捂著肚子蹲下來。“姐,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小晴趕忙摟著我。對麵鄭淺澈看到我們,快步過來,關切詢問:“怎麼了?之雅!”“沒事,沒事。”我強撐著站起來。“我們去醫院看看吧。”小晴不放心地看著我。“去醫院吧。”鄭淺澈二話不說,忽然將我打橫抱起來。“哎!”我著急地皺眉,嚷嚷著說,“我真沒事,可能是大姨媽快來了,你快放下我!”鄭淺澈停下腳步,嚴肅地看著我問:“真的隻是大姨媽?”“真的!你彆鬨了!”我掙脫出他懷抱,但我們這樣抱著的一幕,還是被在酒店附近蹲點的記者拍了去。“我們回去休息了。”我拉上小晴,轉身快步往回走。回到酒店房間,小腹又一陣疼痛來襲,我捂著肚子,懨懨地躺下。“姐,你平時大姨媽好像沒這麼痛呀,以前我沒見你這麼痛過,還是去醫院看看吧。”小晴走到床沿說。“沒事的,我睡會可能就好了,要不你去藥店,給我買點消炎的藥。”我有氣沒力。“好吧。”小晴走後,我痛得翻來覆去的,小肚子好像很沉很沉,墜痛得越來越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