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思念(1 / 1)

老大夫能同意,確實出乎她的意料。 李湘蓮也沒想到,他竟然接受的如此之快。 有了老大夫,勸說將軍,將所有的屍體集中處理一事,在慢慢的進展。 這第一步,就出了問題。 這裡的人,觀念與之前的老大夫完全一致。 他們聽說,自己親人的屍體,竟要被人焚燒殆儘,當即就鬨了起來。 “你們這些大兵就是不做人事!那都是我的親人,你憑什麼說燒就燒?” 將軍冷漠的盯著鬨事的男人,“既然你這樣說,那我不燒他們,我燒了你可好?” 男人一時被將軍的氣勢威懾住。 緊接著,他就覺得自己的反應很是丟人。 於是鼓起勇氣說道:“你這人好生不講理,這要是你的家人,你也會燒嗎?” 將軍居高臨下的還是鬨事的這些人。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燒?” 他踱步走上前,氣勢越加逼人。 “你們隻要知道,我們是冒著生命危險,過來救治你們的!誰要是敢惹事,休怪本將不客氣!” 話落,他直接提槍刺向了鬨事那人。 那男人一屁股跌坐原地,一股濕意洶湧而出。 當著眾人的麵,他居然丟了這樣大的人。 解決了鬨事的人之後,將軍帶著手下挨家挨戶征集他們的車輛。 驢車也好,馬車也罷,哪怕是輛板車,他們也不嫌棄。 他們這裡忙的熱火朝天,那疫區更是繁忙。 李湘蓮作為一個學醫的半吊子,這第一次看病,就遇到這樣大的陣仗。 那些人倒在匆忙間搭起的草棚中,一個個氣若遊絲,命不久矣。 這人擠著人,人挨著人,這種環境非常利於病情傳播。 李湘蓮隻看了一眼,便皺起了眉頭。 病症不分輕重,這樣關在一起,很容易就會引起交叉傳染。 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李湘蓮現在唯一的依仗,就是老大夫。 老大夫忙著與眾人交流,根本沒空來搭理她。 兩個人每日一回屋,倒地就睡。 他們這樣一日日的苦熬著,李湘蓮倒還好。 但老大夫的身形,在極短的時間內消減了下去。 他們已經如此努力,卻對這次的疫情沒有半分緩解。 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病情得到了控製。 與此同時,武鄉郡來了一批大夫的消息,在這四裡八鄉傳播了出去。 那些人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拚儘全力的向這裡跑來。 草棚裡每天都在往外抬死人,李湘蓮已經麻木了。 她識字,卻不認識大夫們寫的那一手狂草。 於是,她便每日做些粗活累活,隻求能夠稍微的幫些忙。 她每天每夜跟著老大夫身後,著實學了不少東西。 老大夫如何把脈開方,如何診治病人,這都是一門學問。 病情稍微得到控製的時候,她終於第一次摸上了脈。 “怎麼樣?感覺出來沒有?你第一次上手,不要急,慢慢的來。” 李湘蓮眉頭越皺越緊,轉而一臉興奮的回道:“我摸到了!” 老大夫邊手把手的教她把脈。 “等這裡的事情結束,你就來我這裡,我帶你好好的上上手。你這一身天賦,可不能就這樣浪費了。” 李湘蓮被他這樣一誇,難得的有些心虛。 自己有什麼斤兩,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能夠不拖後腿,已經是老天卷顧。 至於說有什麼天賦,這話聽聽就好,反正她自己是不信的。 李湘蓮白日裡,忙著為老大夫打下手,晚上則在空間的書房中翻遍了醫書。 她記得自己曾經看過。 找了不知多少本,她甚至都懷疑起自己來。 這本書,她是真的見過嗎? 還是那日睡湖塗了,做了個夢而已。 她翻書翻的對自己都不自信,可見是有多麼的用功。 終於,老大夫病倒了。 這一切似乎有跡可循。 李湘蓮送給老大夫的口罩, 口罩,老大夫那是焊在臉上,除了吃飯喝水絕不摘下。 哪怕他已經如此小心的防範,還是中了招。 自從老大夫倒下之後,他們之中的主心骨倒了,哪還有彆人能擔得起這重擔呢? 老大夫為這些病人儘心儘力,最後自己躺在了草棚之中。 他一個沒家人管的孤家寡人,如今全靠李湘蓮去照顧他。 一直照顧她的長輩,不幸感染疫病。 李湘蓮那是吃不好也睡不著。 武鄉郡的疫情隻得到了控製,已經叫朝中很是不滿。 他們花費了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卻仍舊要麵對巨大的損失。 這種不滿,轉移到了提出問題的田君昊身上。 如果不能解決問題,那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諸位大臣,聯合上書,請求將田君昊送去疫區,主管相關事宜。 魏大人上前一步躬身說道:“田公子誌向高遠,心係百姓。他是從疫區走出來的,想來也最了解那裡的情況。田公子他實在是最好的人選,還請皇上三思。” 三思,三思,所有人都叫他三思。 皇帝暴怒。 直接向魏大人呈上的折子摔到他臉上。 “你們一個個的,全都在逼朕!” 皇帝憤怒離席,隻剩下大太監高喊了一聲“退朝”。 接下來的幾日,大臣們連日都在說這件事。 皇帝他畢竟根基不穩,多方壓力之下,隻能忍痛叫田君昊走。 他寫下一封信,在信中闡明了自己的苦衷,無奈以及愧疚。 田君昊一臉平靜的將信收起來。 當日,便包袱款款,準備向疫區出發。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們不知道這是核瘟嗎? 這怎麼可能? 皇帝將注意力投射到那裡之後,那是時時刻刻都在關注。 那些大臣們,觸手比皇帝伸的還遠。 皇帝都知道的事,他們怎麼會不清楚? 做著一番事,無非是在逼著田君昊去死。 沒人希望他能活著,回到京都。 京都的風起雲湧,不缺他這一個人。 田君昊苦笑道:“想要當千古傳頌的賢君,又不想背負罵名。這世間的好事,哪可能落到一人身上?” 從縣城將他護送來的將士們,如今要陪著他一起去死。 與他一同前往的,還有皇帝調撥的物資。 皇帝已經是,將自己的家底抖了個一乾二淨。 甚至連貼補田君昊都做不到。 像他這般愛民如子的皇帝,卻被朝中大臣被判他,優柔寡斷目光短淺。 皇帝一意孤行,誰勸都不聽。 想到剛駁了皇帝的麵子,眾位大臣不好做的太過分,於是高抬貴手叫他行事順暢。 做皇帝做到他這份上,也是沒誰了。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有去無回。 他們懷著忐忑,忍受著心裡的不安,往哪裡趕了過去。 田君昊則是在想李湘蓮。 他牢牢記得李湘蓮說的防範標準。 皇帝曾經還因為這,與大臣們吵了一架。 田君昊在所有人眼中,不過是個即將死亡的病秧子而已,沒人將他放在眼裡。 於是這一路顛沛流離,田君昊在半路上生了幾場小病。 所幸沒有傷到身體根本,叫他一路撐了下來。 哪怕是這樣,仍舊引得隊伍中的人不滿。 曾經說他嬌氣,罵他的人還是會罵。 沒人會理解他的不易,更準確一點說,是沒人願意理解。 生活已經這般困苦,在苦難中苦苦掙紮的人,卻還要將生活付諸他們自身的苦難,加諸在彆人身上。 田君昊經過這一番折騰,驚訝的發現,自己的身體狀況,確實要比從前好很多。 他不由得想到,那天老嫗模樣的李湘蓮。 那姑娘是做了什麼,才將他從閻羅殿裡拉出來。 哪有人會莫名其妙的老呢?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對的。 於是,隔著千裡,遙遙的思念自己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