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鄉郡死了幾個人，他怎麼會放在心上。 死人而已，不是很常見嗎？ 何須大驚小怪！ 郡守的不作為，下屬的視若無睹，一連串的事情，促使武鄉郡成為重災區。 先是倒在路邊的第一人。 那人是個乞丐，飽一頓餓一頓。 因為旱情，沒人有多餘的好心，願意施舍他。 於是他倒在路邊，等著盼著。 萬一有一個好心人呢？ 隻要一小口糧食，他就能活下來。 烈日炎炎，他又饑又渴。 旱情導致，水源稀少。 像他這種沒本事的，活在太平盛世，也不過是一隻喪家之犬。 如今人人自危，誰有多餘的好心願意施舍他？ 他死的那天，陽光極好。 他記得自己實在餓急了，舔著手臂上的汗液，妄圖要自己活下來。 汙水溝裡的人，就如那地麵上的水坑一樣。 陽光一曬，也就什麼都不剩了。 他死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屍體發爛發臭。 來往的人，鄙夷的看著他。 可他已經死了。 這人都吃不飽，生活在黑暗中的耗子自然也餓極了。 他們從這個城市的角落爬出來，啃食著他的屍體。 他死後的屍體，也就隨著耗子的蹤跡，遍布全城。 他是第一個，卻絕對不是最後一個。 郡守掌管的事務過多，自然是顧不上這些微末小事。 他日日忙著，與自己的上級應酬。 兩人去青樓，去酒館，去茶肆。 他們縱情享樂，無人注意底層居民的生活。 城中的居民，實在是被這連日上漲的糧價，逼得要死。 就在某一天，他見到一隻死老鼠。 那晚，餐桌上有了一道肉。 前後不過一天，他們全家就沒了。 一隻老鼠，誰能想過還能闖下這樣大的禍。 李湘蓮第一次見路邊的屍體，被嚇了一跳。 那人就暴曬在陽光之下。 身上的臭味，隔著老遠都能聞到。 當晚，在野外露營的時候，李湘蓮恨不得將地下的土都換過一遍。 她怎麼知道，自己躺著這塊地方，有沒有死過人？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夜的噩夢。 死人對她的衝擊力，比她想的還要大。 她雖然想過，自己會直麵生死。 但絕不是以這樣的方式。 老大夫聽了一夜的動靜，暗自搖頭。 第二天，他說道：“你要是實在覺得難受，現在就可以回去。這種時候，貪生怕死也沒什麼不好。活著就比死了強。” 李湘蓮漱過口，忍下胃裡的翻騰，斬釘截鐵的對他說道：“我既然來了，就沒想過走。” 兩人趕到的時候，在他們前麵，除了皇帝派來的禦醫，還有十來個從各地趕過來的大夫。 那些人正鬨著要走，派來鎮守的士兵，將他們困在原地。 “這可是核瘟，那是治不好的！你們快讓開，要死你們自己死，我才不要陪你們去死！” 核瘟？ 李湘蓮詫異的看著老大夫。 這兩個字一出，連見多識廣的老大夫都感到為難起來。 “丫頭，這一遭，咱們爺孫兩個恐怕真的要交代在這了。” 核瘟，又名鼠疫。 李湘蓮翻遍腦海中的藥典，終於想到自己曾經好像是讀過一本關於鼠疫的醫書。 空間叫她背的醫書實在太多。 不誇張的說，那些日子背書背的腦殼疼。 但是這本書，因為涉及到的太多，李湘蓮現在也沒學到那個地步，她隻掃過一遍，根本就沒有什麼印象。 誰會想到，居然這麼寸，會遇到鼠疫？ 困住大夫們的將軍，見到他們二人，毫不客氣的問道：“二位也是民間趕來的大夫？你們還沒進去，現在要走也來得及。” 李湘蓮遲疑片刻。 老大夫否則是沒有半分猶豫的說道：“老朽既然來了，自然是要儘一分力的。” 李湘蓮也跟著點頭。 將軍衝他們一拱手，讓開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通道，將他們放進去。 裡麵的大夫們看到，想要趁著這個時機衝出去。 隻是，他們畢竟隻是大夫，哪有人家訓練過的士兵厲害。 那將軍衝著他們鄙視的說道：“我最是看不起你們這種貪生怕死之人。既然選了要來，為何現在又鬨著要走？” 李湘蓮將自己藏在人群中，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將軍說過大夫們，轉個身又對著他們二人恭敬道：“二位，多加保重。” 老大夫回過一禮，李湘蓮跟著行禮。 他們二人轉身，便走進了這不見天日的人間地獄。 那些鬨著要走的大夫們，看到他們二人居然在知道是鼠疫之後，還敢進來，看他們就像看個傻子一樣。 那鬨得最厲害的，是一中年男子。 老大夫看著好像與他認識。 “鄭小友，彆來無恙。” 鄭大夫尊敬的彎腰行禮：“您老就彆折煞我了。我自己算是要交代在這，但卻不能加這麼多的同行跟著一起陪葬。您老…又是何必呢？” 老大夫隻澹澹地說道：“這人世間的事，哪裡是那麼容易說清的？” 老大夫一直將李湘蓮放在身邊。 禦醫們這幾天忙的那是昏天黑日。 自從確定是核瘟之後，他們是想儘了辦法。 眾所周知，核瘟那是不治之症。 病人們集中被關在疫區，並沒有得到有效的照顧。 雪上加霜的是，武鄉郡的郡守也染上重病。 連執政者都得病，這裡的現象實在是讓人不寒而栗。 那是十步倒一人。 那些屍體就倒在路邊，在路邊發臭發爛。 隻要看到門口擺著屍體，就知道誰家裡死了人。 李湘蓮皺著眉。 就算他是一個醫學小白也知道，死後的屍體是要經過處理的，否則就會傳播疾病。 這裡的衛生狀況也實在令人堪憂。 那倒在街上的屍體，也沒人管，所有人都放任他們躺在那裡發臭。 老大夫很快的融入到，禦醫他們的工作進程中。 他甚至主動當起了指揮者。 防疫的工作一直沒能得到有效的進展。 這幾個禦醫，明明忙的腳打後腦勺，卻要被周圍的人辱罵。 他們剛來的時候，那也是好吃好喝的伺候著。 這前後不過一周，待遇直線下降。 掌管他們膳食的人，嫌棄他們三人不做事。 每天除了吃就是喝，來到這裡之後，隻看過那麼幾次病人，就躲在這院子中閉門造車。 老大夫接管過來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狠狠批評他們。 “你們這樣閉門造車，又有什麼用？那根治鼠疫的辦法，是指靠你用腦子想，就能想出來的？” 三人被說的低下了高貴的頭顱。 一直到了晚上，李湘蓮才向老大夫提出她的建議。 首先，倒在街道上，屍體必須得到有效的處理。 如今，最好的情況，是將它們進行焚燒處理。 這一條，就得到了老大夫的極力反對。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父母所給的恩賜，怎麼能被這樣粗暴的對待？” 李湘蓮心中感到無奈。 這些事她自己知道，其他人卻不清楚。 要是可以，誰又願意損害彆人的屍體呢？ “而且，挫骨揚灰是罪大惡極之人的處置。他們不過是生了病，為什麼要下18層地獄？” 李湘蓮費力地與他解釋。 “那些倒在路邊的屍體，現在就是病原體。如果不能，將它們處理好的話，那很可能會造成二次汙染。” “咱們剛剛治好，他們轉過頭來就會染上病。不找到根源的話，根本就沒辦法好好的治治他們。” 見她說的這樣著急，老大夫才稍稍理解一些。 “更重要的是，這死人哪有活人重要？現在死了那麼多的人，再不進行治療的話，還會有多少人能活？” 老大夫倒是沒想到，李湘蓮竟有這樣的想法！ 他依舊覺得，燒彆人的屍體，太過不好。 但他同意，將屍體處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