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登學習後,一心想著回去大展身手。在高高興興辭彆了燕綏後,他乘坐著在水泥馬路上飛奔的四輪馬車,很快就回到了徐州。
隻是一回到徐州,就感受到了世界的參差。道路坑坑窪窪不說,田地裡還都是衣不蔽體的農人。有的百姓家裡隻有一套衣服,下地乾活都是赤條條的,讓人看著著實心酸。
“倉廩足知廉恥,希望幾年後徐州百姓也能過上富足的日子。”陳登想著在潁川郡所見,那裡農人們都有上衣下裳的兩件套麻衣穿。
據說貧困的家庭,可以憑借登記著家裡人口和田地的驗傳,以低廉的價格從雲夢田莊當地的分社買到衣服。
他想著回去同糜竺商議一下,兩個家族也同燕綏一般,在徐州建立起雲夢田莊一樣的商業模式,薄利多銷,改善百姓的生活。同時,利用限購、官府處罰等手段抑製商人投機倒把,侵害百姓的利益。
然而他剛回到徐州的治所郯縣,就迎來了來自陶謙的暴擊。
陶謙重用了自己來自丹陽郡的老鄉笮融,也辟他為徐州彆駕,而且對方手頭有兵,權力上比同為彆駕的糜竺還要大。
驗傳上登記田地、人口,以便以後推行限購、遏製土地兼並的事情也被陶謙因為麻煩、擔心引起爭端而一口拒絕了。
“笮融就是個惡徒!陶使君到底是怎麼想的?”陳登覺得不可思議,拜訪了糜竺。
“在你前往豫州這段時間,笮融利用職權之便,大張旗鼓地收攏了各路土匪和盜賊,將他們變成了自己的嫡係,此舉讓陶使君深為欣慰。”
“他真的能約束好這些人?”
“他哪有約束之心,使君讓他平定徐州,他就用重利許諾這些山賊、土匪,保證他們來到自己軍隊後還能肆意快活。現在他實力壯大,又更得使君歡心,成天帶著人無惡不作,連世家豪族都要避其鋒芒。”
陳登不甘道:“陶使君就眼睜睜看著他這麼破壞嗎?”
糜竺長歎了一聲,他年紀大了,看得更加清楚,不論陳登和自己如何表示效忠之意,都無法成為陶謙托付後背的人,自己隻是其治理徐州的工具之一罷了:
“你我對陶使君來說畢竟是外人,笮融才是體己人,在他眼裡體己人小打小鬨不算什麼。”
笮融聚眾數百投奔陶謙,這些人都是丹陽人,其中不乏小時候就有情誼的兄弟,陶謙當然覺得他們更可靠。
“但那些人不過是逐利之輩,隻想借陶使君的勢。”
糜竺搖了搖頭:“親疏有彆,有些話在主公麵前你也要慎言。”他們雖然身居高職,卻不是陶謙真正的心腹。
陳登不由蹙眉,回到家後他的父親陳珪告知了他一則更離譜的事情,與陶謙關係不好的徐州名士趙昱,竟慘死在了笮融手上,其妻女、百萬家資都被其侵占。
陳登震怒:“竟然如此無法無天,沒有人去狀告笮融嗎?”
“有,但笮融推到了自己手下身上,陶使君打了那
人五十鞭子(),這事情就這麼被輕輕放下了。”
“行刑的人肯定早就被笮融買通?()?[()]『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這五十鞭子對武夫算得了什麼?”陳登難以置信道:“他就這麼把我們文人踩在腳下肆意踐踏,使君也不管?”
陳珪意味深長道:“焉知不是使君的意思呢?”
陶謙是外來人士,朝廷空降的太守,同本地士族相處得一般,他來到徐州後就同忠直的名士、曾任廣陵太守的趙昱不合。
他想安插自己人到徐州,安插的人風評還特彆差,都擅長巧取豪奪。但因為陶謙手裡有一支來自丹陽的精兵,後來又有笮融帶百人來投。再加上收服了一眾土匪為己用,陶謙才沒被世家豪族趕下台去。
陳登冷靜下來後道:“父親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會低調行事,暫不觸笮融鋒芒。”
陳珪摸著自己長長的胡須:“陶使君優柔寡斷,竟然被笮融這樣的人迷惑,世家豪族也不是吃素的,你且看著吧。”
果不其然,麵子和裡子都被踩掉的世家豪族罷工了,有的人憤然辭官,回家訓練部曲,以防被笮融覬覦,有的人則消極怠工,不久後徐州的司法和行政就一片混亂。雖然陶謙能利用兵力維持住徐州的統治,但徐州的吏治已經是空殼子了。
想要興修水利、整修道路和改良農具的陳登連工匠都湊不齊,大部分的工匠都在為固定的主家做事,絲毫不接受徐州府衙的招攬。
比起豫州在衣食住行麵麵俱到的招攬,以及未來有機會升職加薪乃至出仕的誘人條件,徐州開出的條件就很普通,隻有工錢罷了。
更何況比起豫州府衙來,徐州府衙的信用和行動力都太差了,笮融四處搶掠更讓徐州府名聲江河日下。
最後陳登隻得利用自家和糜家的關係網絡,尋了姻親、好友的家族借人,這才改良了農具,能夠確保在明年的春耕用上。
陳登也想效仿豫州,給工匠設立官職,但一提出來就遭到了強烈的反對,連自己的父親陳珪都不讚同。
一心想把豫州先進的製度和技術引入徐州的陳登處處碰壁,建議的考試和官員績效及淘汰也被陶謙全盤否決。陳珪勸說陳登蟄伏下來,避開丹陽嫡係的鋒芒,專注農事。
郭嘉敏銳地從信件裡察覺到了糜竺的不虞,建議燕綏給徐州的豪族世家們畫畫餅。
當然話不能說得直白,隻要用同情的語氣安慰下他們,並邀請他們到豫州來住,表示會維護他們的財產安全就行了。
懂的自然懂。
“然而等我占據了徐州,一定會推行改革,不能讓世家豪族既有錢又有權。”
“那是之後的事情了,”郭嘉灑脫說:“莊主擔心名聲的問題,這個其實不難。屆時我或文和去威逼利誘一番,讓他們‘自願’放棄一樣。”
“行,那你幫我把回信寫了吧。”燕綏道:“土地集中的問題十分棘手,這次攻占荊州,我已經做好了試點土地改革的準備,也不知道會不會在豫州有激烈的反響。”
郭嘉笑道:“莊主在荊
() 州不過是犒賞長沙郡勞苦功高的兵卒們,怎麼能談是改革呢?更何況這並非發生在已經安定下來的南陽郡,而是我們發兵平定的南郡、江夏郡等地,打完仗讓兵卒搶掠其實是許多軍閥默認的規矩,我們不過是換了方式罷了。”
聽他這麼一說,燕綏覺得安心多了:“士族隻在意當權者是否會損害到家族的利益,我們就來個溫水煮青蛙,不動配合和中立的世家豪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