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半掩著,少年站在門外,背對著木屋,一眼也不朝屋子裡望,雙目隻注意著四周的山林,如同稱職的守衛一樣,時刻關注附近的風吹草動。

黎箏縮在門背後,將身上的盔甲一件一件剝下來,趁著少年沒有打擾她的時候,分秒必爭的把少年塞給她的衣服兜頭穿上。

墨綠色藥草師衣袍,略帶著稍顯苦澀的草藥味道,拿到手上有些沉甸的重量,顯示其並不如看到的那般單薄,也讓人知曉,這是件穿上了就必定保暖的衣服。

為入手的暖意稍稍的雀躍著,不小心將衣物翻轉過來的黎箏,看到了紅色打底,藍色鑲邊的內裡。

內與外的截然不同讓她驚訝了一瞬,在穿衣的功夫裡,她又很快的理解了過來。

趙國人推崇火德,也推崇能夠輔佐火德的木德,穿衣風格因此而演變為七分紅與三分藍的搭配,如此實為正常,隻不過她沒想到的是,少年一身墨綠衣袍,其內襯竟也符合這七紅三藍的一點。

“你好了沒有?”

事態緊張,戰況十足的不樂觀,少年緊繃著神經,擔憂會再有人到這裡來探查。

他於城外攔截下了秦國探子的舉動,雖然稍稍的緩解了安國馬上要受到攻擊的燃眉之急,可探子們沒能按時回去稟報,秦國的軍隊是不可能對此毫無察覺的。

運氣不好,說不定還會比原計劃更早的提前一段時間攻打過來。

再三地催促著黎箏的動作,辛狐擔心戰爭真的打起來之後,那戰火肆虐和民不聊生的場麵,會讓他放心不下安國,並直接促使他放棄前往肥下尋找阿姊的計劃,留在安國這裡保衛城邦。

“彆催了,我換好了。”

黎箏稍稍整理了下衣冠,推門而出,墨綠色的衣袍在風中微微晃動,那穿在少年身上剛剛好的大小,到了她的身上之後,顯得有些空闊寬大,也將她精致的臉襯得越發白皙小巧了起來,就連那骨架子,看起來都比穿著盔甲的時候小了一大圈。

辛狐不耐地皺著眉,半張的口正想訓誡上這個不明白自身處境,動作隻慢不快的秦國俘虜兩句,好讓其知曉什麼是寄人籬下的悲苦,可一抬頭,便對上了那雙如同秋水般,斂著粼粼波光的眼睛。

明媚的陽光之下,被小黑屋所遮蓋的神女似得臉龐終於得以顯出真容,漂亮的有如好女般的柔和麵容,即便是穿著他日常所穿的墨綠色的樸素衣衫,也遮掩不了半點其傾國傾城的秀美和風華。

辛狐攏在一起的眉頭不自覺地鬆開了,快要道出口的訓斥也忘了個一乾二淨,兩隻眼睛呆呆地看著眼前跟下凡謫仙沒有什麼兩樣的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還是黎箏推了推他,才將這陷入如夢似幻的真實幻境中的藥草師給叫回了神。

“喂,喂!”黎箏的雙手在他眼前揮動,“你有沒有包裹?或者,哪怕是塊布料也行,那些盔甲總不能丟在這個屋子裡,等著彆人過來檢查的時候發現吧?”

秦國戰士的盔甲哪怕脫下來了也

不安全,如果在安國的附近被發現了,所有跟木屋有關的人都要受到盤問與處罰,以防萬一,他們必須找個地方將盔甲全都處理掉才行!

這是辛狐聽在耳朵裡的反應,而黎箏的想法則是,趙國周邊估計就跟秦韓交界之處一樣,不會太過安全,除了正在大戰的兩方軍隊之外,這山野裡或許還有不少被戰役逼出來的山匪。

他們偷偷地守在各個山頭,搶掠沿途經過的百姓,如果能將這盔甲攜帶在身上,興許之後還有派上用場的時候。

所以,她才出言詢問少年,有沒有能裝盔甲的包裹。

辛狐終於從她過盛的容貌中醒神了過來,因為某些羞於言說的赧澀之意,他說話不如先前的強勢與連貫,結巴的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哦,哦哦,包裹,有,我記得有。”

他目光下垂,眼神閃躲的不敢再看黎箏的臉,心頭還有著因那格外出色的容貌而殘留的悸動之感。

為了甩開這些讓人不自在的感覺,少年側身快步走進了木屋裡,兩三下翻找,沒一會兒就摸出了一塊兒能夠包裹東西的布料出來。

兩人身處敵對陣營的劍拔弩張被他全然地拋在了腦後,又下意識的輕緩了語氣,事無巨細的對著黎箏解釋道:“這屋子我和阿姊常來,隻要是被師父叫到森林中尋找藥草的日子,每到響午時分,我們就要到這木屋裡來歇息上一會兒,所以,用來包裹草藥的布巾在這裡有不少呢。”

點點頭,黎箏接過布巾,回到屋子裡將盔甲小心的包裹起來,才背到背上,還沒抬頭,落在身上的光線突然沒了。

一看,是少年再次走了回來,他和她一道擠在這狹小的屋子裡,彎著腰,在雜草堆裡四處查找著什麼。

這又是在作甚?

黎箏挑了挑眉:“包裹已經找到了,你還在找什麼?”

“啊?哦,沒找什麼,就是剛才,我身上好像有什麼東西掉地上了。”

少年是不會說實話的。

實際上,他什麼東西都沒掉,隻是懷疑之前穿著盔甲的戰裝秦國人,和麵前這個柔美的與少女無異的人並非同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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