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箏垂著頭,視線盯著方正帶尖兒的門角,思索著有關於少年姐姐的事情。
還沒能從記憶中尋找到半點細枝末節的關鍵事物,一溜串的腳步聲,先從狹小陰暗的木屋外傳來。
一隻穿著革履的腳,踏過了落滿森林的枯萎紅葉,將失去了水分後變得越發乾燥單薄的枯葉們踩得吱呀作響,又一下下地踏在這些血紅的屍體上頭,朝著黎箏與辛狐所呆的木屋而來。
耳朵一動,黎箏微微睜大了眼。
···什麼情況?
這裡不是隻有少年一個人嗎?
還是說,方才那些遇見他們的趙國士兵又都回來了?
聽著那串腳步聲逐漸加快,好像跑起來似得,以極快的速度朝著這裡接近,黎箏神情微動,忍不住握起了拳。
與此同時,一堆雜草從天而降,落了她滿臉。
“千萬不要出聲!”
少年的頭沒有看向黎箏的方向,他語氣急促地囑咐著這些,手上動作一點不慢地將周圍的雜草全部扯過來堆到黎箏身上。
厚厚的一層茅草,蓋在頭上將天光一並遮蔽,隻留下些細小的縫隙,讓黎箏的眼睛可以透過那過小的孔洞,看見外頭的東西。
上頭粗糙細密的枝葉刺得皮膚瘙癢不已,讓人恨不能多動彈上兩下,可若是如此,被少年藏起來的身影就會很快暴露,到時候,被來者看見了——他們可不會跟少年一樣,留著她的命問話!
咬牙忍耐著這種細密而微小的瘙癢,黎箏的眼睛透過層層草葉,看向少年背光的身軀。
他將所有的雜草全都布在她的身上,等到連一個腳裸都不露出來了,這才輕輕舒了口氣。
那彎下的腰板剛直起來,一隻手就推開了小木屋的門。
一柄反射著刺眼光線的兵器,從那扇無害的門後頭刺了出來,在兩人的視野裡劃出了一道紅色的弧線。
“唰”的一聲,帶著紅纓的槍頭瞬息間來到了少年的脖頸之間,筆直地頂在辛狐單薄脆弱的脖頸上,如果再往前伸上那麼一寸,頃刻間就能把少年的性命給取走。
“你!”
少年往後退了沒兩步,腳後跟兒抵住了黎箏的腳底板,在這性命受到威脅之餘,他又想起了這個被藏在雜草堆裡的人。
喉結浮動了兩下,辛狐羽睫微顫。
不能再退後了,再退,後邊兒的秦國人便要露出身來了。
他臉一皺,麵頰的輪廓跟著緊繃了起來,聲音有些乾地問了一句:“你誰?”
來者的身形從過盛的光線裡冒出,身上穿著件帶有明顯標識的士兵蝟甲,不是秦國戰士的,也不是趙國士兵們慣穿的,而是——
“我是從魏國來的戰士。”
魏國?
這個回答在黎箏與辛狐的耳朵裡重重爆開。
正值秦趙開戰,鬥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來的人居然是魏國的士兵?
黎箏的目光從層層疊疊的
雜草裡探出去,看見了他身上與秦趙二國截然不同的魏國戰袍。()
還真是個魏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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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魏國士兵怎麼會到這趙國的腹地來?
他們、想從這場戰爭裡分一杯羹?
辛狐臉色變得微微泛青,也是這麼個猜測。
但魏國士兵卻對著辛狐道,一雙眼睛在他身上來回大量:“你、你是趙國人?”
光是一個秦國,他們趙便要應付不過來了,現在還有想趁火打劫的魏國——
少年口氣不耐,帶著極大的挑釁與不善:“是又怎麼樣?”
魏國士兵被他那十足發衝的語調嗆得一愣,而後才發覺,他的長槍還架在人脖子上,隨時都可以取走對方的性命!
“···不好意思,我還以為這裡藏著什麼敵軍探子呢!既然是趙國人,那就沒事了。”
他收回了槍,木頭製的長槍尾端在地麵上碰撞出一聲“哚”,光線裡,他臉上露出了笑。
“誤會,這都是誤會。”
“誤會?”
辛狐撚著手指,嘴唇抿得死緊。
方才的那句“以為這裡藏著什麼敵軍探子”讓他額頭上出了一層浮汗。
可現在,人家又是一副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發現的樣子。
眼珠子轉至眼角,動作極其隱晦地朝著背後看了一眼,少年幾l乎是心臟狂跳地祈禱著秦國人不要在這時候發出什麼會引起彆人注意的聲響來。
魏國士兵確實沒有發現什麼,他不好意思地摸著後腦勺,臉上是淳樸而抱歉的笑容:“嗐,你看這事兒乾的,大水衝了龍王廟,這不都是自己人嘛!”
“自己人?”
彆說辛狐,就連後頭藏在雜草堆裡的黎箏都為此感到疑惑。
他們倆一個趙國人,一個魏國人,什麼時候變成自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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