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嶽雖是武將,卻博覽群書,是個頭腦極其聰明儒將。除了選兵練兵、排兵布陣以外、還十分精通軍械,改造、發明的兵器、戰船、戰車等都優於倭寇,論軍事才能,當朝將領無人能出其右。

能讓他如此失態,除了兵書和軍械,就隻有能研製軍械的人才了。

清晨的陽光透過薄暮,籠罩在周將軍的甲胄上,為懷安的偶像鍍上一層金光。

陳甍和懷安有幸觀看了一場正規且聲勢浩大的軍事訓練,周將軍的訓練方式,讓即便從後世而來的懷安都震驚的目瞪口呆。

懷安不禁感歎:“如果能將這套訓練方法能廣泛應用於各地的衛所,國朝的軍事實力該有多強悍?”

周嶽聞言,耐心解釋道:“兵之貴選。這些士兵中,有半數以上是我從南方招募的士兵,與世襲的屯田軍戶不同,這些人強壯悍勇、性格忠厚,再輔以簡明的號令,才能使他們做到耳隻聽金鼓,眼隻看旗幟,大家共作一個眼,共作一個耳,共作一個心。”

懷安朝身後看去,吊兒郎當的衛所軍歪著腦袋低著頭,不知是自慚形穢,還是破罐破摔。

周嶽說了句公道話:“軍製的問題,並不能怪在某個人的身上。國朝的軍戶是子承父業,代代相傳的。後來積弊日生,將官克扣軍餉日益嚴重,年輕力壯、精明大膽的軍戶逃離軍籍改作他業,剩下的可不就是些歪瓜裂棗了。”

“歪瓜裂棗”們聞言,更歪了。

“站直了!”周嶽忽然淩空一甩馬鞭,鷹隼般的目光掃過去,效果立竿見影,幾人像原地拔起來的蘿卜,雖然高矮胖瘦不等,但無一例外的直戳戳站好。

懷安嚇了一跳,也下意識站的筆直。

“沒說你。”周嶽被他逗笑,又帶他們參觀了其他營房。

讓懷安更為震驚的是,不管是用飯的飯堂,還是睡覺的營房,每一間都乾淨整潔,被褥沒有一絲褶皺,日用器具擺放的整整齊齊,飯堂倒飄出一絲飯菜的香味,是軍營的廚子正在做飯。

另有一間營房作為學堂,每日晚飯之後,軍官們會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到此學習,內容包括軍規律令、武藝戰法、行營號令等一切周將軍認為他們需要學習的東西。

軍官領彙貫通之後,再層層傳達給各自負責的士兵,誰要是學不會,記不住,那是要挨軍棍的。

轉眼到了辰時,周嶽邀他們在軍營吃個便飯。

懷安目瞪口呆的看著桌上的飯菜,尋常的白粥配上雜麵窩頭、醃鹹菜。他沒記錯的話,周將軍已經官至從一品了。

“怎麼,吃不慣嗎?”周嶽正要吩咐親兵重新做些可口的飯菜。

“吃得慣!”懷安拿起雜麵窩頭咬了一口,與偶像套近乎道:“我家也是軍戶來著,我二叔承襲了指揮僉事。”

周嶽笑道:“世襲軍官,畢竟與普通軍戶不同。”

他也是世襲軍官。

“哦,對。”懷安道:“是克扣彆人的那個。”

周嶽險些嗆著。

陳甍在桌下踢踢懷安的腳:“哪壺不開提哪壺。”

想起周將軍也因為行賄被查出過經濟問題,懷安訕訕的笑笑,對周嶽道:“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

周嶽朗聲笑了,忽然又有些悵然:“你們這個年紀,還是要純粹一些,埋頭做自己該做的事。生死毀譽都是小事,但願在你們長大之前,我們這些老家夥,能還你們一個清平世道。”

懷安笑容一滯,看著周將軍有些斑白的鬢角,心裡說不出難過還是感動。

他以為周將軍的理想和抱負,是要匡扶社稷,是要封侯拜相,建立不朽之功業,原來他嘔心瀝血,殫精竭慮,求的不是彪炳史冊,隻是天下太平。

周嶽見狀,抬手輕輕拍拍他的頭,話頭一轉,與他聊起了騎射。

懷安被拍的腦瓜子嗡嗡作響,把滿心惆悵拋之腦後:“我隻在東宮陪太子學過一些,不過我爹從小習武,騎射和劍法都不錯,下次他來神機營的時候,您可以邀他比試比試。”

陳甍也差點嗆著,抬頭看看將近六尺高的周嶽,心裡暗歎,真不拿親爹當親爹啊……

飯後,周嶽又帶他們參觀了軍器庫房,親自為陳甍介紹神機營配備的軍火,陳甍仿佛乾涸已久的魚回到了大海,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兩人聊起軍火來,有太多共同話題,懷安聽著那些枯燥的話術,在一旁直打瞌睡。周嶽便叫來親兵,陪他去校場騎馬。

難得有這麼大的平整場地帶著月亮撒歡,神機營的軍官比宮裡教授太子騎射的師傅經驗豐富,一晌午的時間,傳授給他不少騎射技巧。

月亮矯健的身姿在校場上發足狂奔,懷安目光緊盯靶心,搭箭、扣弦、張弓、瞄準。利箭脫弦,穩穩落在靶子上,隻是比靶心偏了寸許。

懷安一拉韁繩,月亮高高揚起前蹄,長嘶一聲,穩穩的停了下來。

親兵不禁讚許:“小公子這個年紀,能拉開這把弓已經很不錯了,這是六十斤的弓!”

懷安甩甩脫了力的肩膀,怪不得呢。五十斤的弓在軍營裡算軟弓,是下等射手使用的,可是比起他們平時練習用的小弓,拉力大了十幾斤呢。

其實他還是遺傳了老爹部分天賦的,如果再刻苦一點,興許能走武學的路子,承襲家裡的軍職。不過時下重文輕武,四品武官還不及一個七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