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們個個看起來行事穩重,可畢竟是十來歲愛玩兒L的年紀,早就好奇懷安他們在鼓搗的東西了。聞言陸續進來,發現他居然在燒烤。

懷安已經烤完一小盤,爐子上的也已經熟了,冒著出滋滋的響聲,撒上孜然、十三香,濃鬱的香味直飄到院子裡。

他將爐子上的肉串分給大家,拿著盤子裡的去了正房——作為一個孝順的孩子,第一盤當然要孝敬爹娘啦。

沈聿看他還挺樂嗬,就差燙一盅小酒喝了,正想著,隻見他的好兒L子從背後變出一個小酒盅……

爹娘登時變了臉色。

懷安狗腿子似的賠笑:“給爹娘助助興,我不喝,我真不喝!”

這還差不多,沈聿接過酒盅,取出兩隻酒杯,給妻子和自己一人斟上一杯。

芃姐兒L還是人生第一次吃燒烤,沒有任何經驗,抱著簽子轉圈啃,無從下口。

可把懷安急壞了,將簽子一橫放進她的嘴裡,拿手將她的小嘴上下一闔,簽子一擼,香嫩的羊肉瞬間入口。

芃姐兒L好吃的眯起眼來。

西廂房裡熱熱鬨鬨的,陳甍一邊吃著燒烤,一邊盯著丫鬟們輪流攪拌混合液,漸漸的,半透明的豬油變成乳白色,質感有點像厚重的酸奶。

“成了!”陳甍興奮的說著,用漏鬥將皂液灌入一個個竹筒。

到這一步就算成功了大半,隻要將皂液冷卻幾天,就能得到基礎的肥皂了!然後再將肥皂刨成碎屑,加入檀香粉、茶粉、艾粉或乾花粉等配料或香料,反複捶打使其充分皂化,揉捏成型,就是冷製研磨香皂了。

這還不夠,畢竟是送給太後的東西,不需要真的很貴,但一定要做成買不起的樣子。

懷安跟爹娘請示,明天想去一趟書坊,讓郝師傅幫忙做一套模具,保證去去就回,絕不亂跑。

吃人嘴短,夫妻倆總不好吃著美食打廚子,當即答應下來,反複叮囑,讓他帶足人手,乘馬車去,免得再發生上次的事。

雖說正常人受到皇帝的申斥警告,總會夾著尾巴收斂一陣子,可吳琦多少有點瘋病,不能以常人推之。

懷安歡天喜地的回西廂房去繼續燒烤,許聽瀾叫郝媽媽和王媽媽一起去西廂房瞧熱鬨去,連帶芃姐兒L也帶走。

沈聿知道妻子將人屏退,必定是有事要對他說。

燭光黯淡下去,滿室昏黃,許聽瀾起身去摘下燈罩,剪斷過長的燈芯。

“你可知道太醫院的王太醫?”她問。

“知道,太醫院院正。”沈聿道。

“我今日去的那家瓷器鋪子就是王家的產業。”許聽瀾壓低了聲音說:“我從旁人那裡得知,王太醫的小兒L子與人擲骰子欠了筆債,王夫人溺愛幼子,瞞著王太醫收拾爛攤子,急需一筆現銀填補窟窿,這套極品的碗碟原是她的陪嫁,無奈之下也隻好拿到鋪子裡去變賣。”

“實話說,她那套瓷器雖好,卻太過素淨,等閒人家買不起,

買得起的又未必看得上,我聽說了這件事,隻好急人之所急了。”

沈聿恍然大悟,他就說妻子做事,一向是有的放矢,怎會突然花費巨額買一套碗碟?原來背後還有這層關係。他擱下酒盅,等待下文。

“王夫人解了燃眉之急,很感激我,便透露給我一個消息。”許聽瀾道:“吳閣老的夫人,恐怕熬不到明年。”

乍暖還寒時候,窗外冷風習習。

沈聿陷入沉思。

這確實是一個極有價值的信息,莫說一套瓷器,十套也值得。吳夫人一旦病逝,吳閣老必定受到巨大的打擊,吳琦也要扶棺回鄉丁憂。吳琦的仇人太多,一旦卸去職務離開京城,有沒有命回到老家都是兩說。

沈聿拉住妻子的手,低聲喟歎:“是我不稱職,連累你們擔驚受怕。我想……我正想跟你商量,離秋闈還有半年,不如你帶著母親和孩子們先回老家。”

“你怕了?”許聽瀾對上丈夫的眼睛。

“我有什麼好怕。”沈聿道:“我是怕你們……”

“我們也不怕。”許聽瀾唇角微抿,抱住那張臉,輕聲寬慰:“彆說傻話了,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在一起,什麼大風大浪都能扛過去。”

未等沈聿開口,懷安端著一盤五花肉串從外麵闖了進來,見狀一個急刹車,轉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彎兒L,疾聲說:“彆攆我,我自己消失。”

話音剛落,果真消失在臥房門口。

……

沈聿第一時間將王太醫的診斷告訴了鄭遷,鄭遷渾濁的眸子發出灼灼的光。

還未開口,就見小閣老吳琦氣勢洶洶的闖進來,指著鄭遷大罵一通,指責他落井下石、忘恩負義、會咬人的狗不叫雲雲。

幾位閣老圍到值房相勸,個個都被他冷嘲熱諷的罵進去了,結果是越勸鬨得越來勁。,

就在眾人被搶白的無言以對時。鄭遷忽然捂住胸口,兩眼一翻,暈了過去。沈聿搶先一步上前扶住恩師,讓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以免連人帶椅翻倒在地。

四下亂作一團,有喊“請太醫”的,有喊拆了門板送到太醫院的,最終還是使了一個書吏去太醫院。

“哎?不是……”吳琦愣了:“你彆碰瓷啊……我我我怕你不成?”

“小閣老,你鬨夠了沒有!”沈聿橫眉怒目,對著吳琦怒道:“都說吳閣老年事已高,你可有想過,鄭閣老也年過六旬了!吳閣老接連告假,鄭閣老不辭勞苦、任勞任怨,內閣諸事從未出過紕漏,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況且你離開內閣,那是陛下的旨意,與閣老有什麼關係?”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群小人,在背後謀劃已久了。”吳琦道。

沈聿冷笑,反唇相譏:“小閣老的意思,是陛下不識小人,聽信讒言戕害於你?”

吳琦一臉怒容,咬牙切齒的說:“沈聿,如果你成心要跟我作對,記得備好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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