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被懷安逗得朗聲大笑。

沈聿一臉無奈,先給母親問安,又問李環媳婦,母親晚飯吃了什麼,吃了多少,李環媳婦一一作答。

表完一番孝心,再看小崽子有恃無恐的偎在祖母懷裡吃酥酪,十分囂張的樣子。看得牙根癢癢,怎奈投鼠忌器,不敢造次。

“懷安,跟爹走,祖母該歇息了。”他儘量保持和顏悅色。

懷安把頭搖的像撥浪鼓:“我今天睡在祖母這裡。”

沈聿:……

祖輩護崽仿佛天然本能。老太太一生知書達理、深明大義,教養出來的兒女各個優秀出挑,到了孫輩上反倒裝起糊塗來。

眉眼帶著嗔怪,一掃堂下站著的沈聿:“那位滾燙的驕陽,你還杵在這裡做什麼?從哪來回哪去,彆燙著我孫兒。”

沈聿:……

慈母多敗兒,祖母也是一樣。

母親下了逐客令,沈聿再看兒子,似乎是打定主意賴在祖母院子裡討生活了,忍不住瞪他一眼。

懷安嚇得縮縮脖子,直往祖母懷裡躲。

“你又嚇唬他做什麼?”老太太真有些怒了:“在老家時多開朗的一個孩子,被你養的唯唯諾諾,畏手畏腳,看見你像老鼠見了貓。”

沈聿啞然。他唯唯諾諾,他畏手畏腳……母親大人您是嫌他還沒上天?

眼看著懷安極為配合的扮做楚楚可憐的模樣,沈聿忽而歎了口氣,感歎道:“母親說的是,這孩子生下來,正是兒子進京趕考選官的時候,雖說在老家有祖母疼愛,畢竟與在父母身邊不同。這樣想來,著實是虧待了他,也不怪他心裡有怨氣,不與兒子媳婦親近。”

懷安手裡的勺子吧嗒一聲掉在碗裡,睜大了眼睛看向老爹。

栽贓陷害啊!殺人誅心啊!他什麼時候心裡有怨氣,什麼時候不與爹娘親近了?

果然,老太太神色遲疑,低頭看向懷裡的孫子。

沈聿語氣更加傷感:“但是沒辦法,小的時候就那麼幾年,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再想彌補,就是難於登天了。其實也是兒子矯情了,兒子與父親,向來也不親近。”

老太太終於聽不下去了,嗔怪道:“這叫什麼話,你與你父親怎麼能混為一談?”

沈聿滿目落寞,唯有歎息。

老太太撫摸孫子的腦袋,勸道:“懷安,你想岔了,你那時還太小,爹娘在京城,連房子都是租的。向來在外做官,把年幼的孩子養在老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可不是爹娘不疼你啊。”

懷安快哭了:“祖母,我沒有啊!”

便聽老爹又道:“母親彆怪懷安,要怪隻怪兒子在朝為官,勞於案牘,無法全心全意的教養他們。常言道‘少年不知雙親意,養兒方知父母恩’,兒子也是為人父母後,才知道有多少不可言說的無奈。”

懷安哭喪著臉:爹,您少說兩句……

老太太聽得心裡不是滋味,再次將懷安攬在懷裡,苦口

婆心的道:“懷安(),娘親操持家務?()?[()]『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打理家業,爹爹在朝為官,為家族延續官脈,他們為的都是咱們這個家,你不能因此埋怨他們。”

懷安一整個娃都在顫抖:“祖母,我真沒有……”

“祖母知道,懷安最懂事,一定會想明白的。”老太太拉著懷安的手交給兒子:“天不早了,快跟爹爹回去歇著吧,以後不可再那樣想了,爹娘有多疼你,祖母是看在眼裡的。”

沈聿一把將他攬在懷裡,看似親昵,暗中用力,臉上帶著慈愛的笑意,咬牙切齒的說:“是不是啊,爹娘最疼懷安了。”

懷安掙紮兩下,掙脫不開,欲哭無淚,祖母真是信了老爹的鬼話,就這麼輕易把他交代出去了?!

話說今天到底什麼日子,黃曆上也沒說容易被綁架啊!

……

一步三回頭的出了祖母院門,失去靠山的懷安垂頭喪氣跟在老爹身後好幾步遠,暗暗腹誹:薑果然還是老的辣,狐狸果然還是老的精啊。

沈聿步伐緩慢,最後索性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坐下來,等著兒子走到眼前。

懷安審時度勢,趕緊認錯:“爹,我錯了,我以後……”

沈聿等了片刻,也沒等到下文:“以後怎麼樣?”

懷安撓撓頭,這種保證他都說膩了,一次也沒做到過,實在不好意思再說了。

沈聿屈指抬手敲了他一記爆栗:“你還知道害臊啊?”

懷安捂著額頭,可憐兮兮不說話,沈聿麵色稍稍和緩:“真沒受傷?”

懷安搖搖頭:“真的沒有,但是表哥為了救我腰上被踢了一腳,應該是受傷了。”

沈聿點頭:“爹一會兒去看看。”

懷安又問:“爹,我在路上聽到有人議論,說抓我的那個姚老三,仗著他爹是吳家奴仆,欺行霸市……是哪個吳家,小閣老家嗎?”

沈聿沒有正麵回答,隻是對他說:“從明天起,不去王府的時候,就乖乖呆在家裡讀書,不要去街上亂走。”

懷安知道老爹一定是遇到了麻煩,很乾脆的答應下來,不出門就不出門吧,畢竟他也不想真的被綁架。

沈聿生氣歸生氣,讓家人跟著他擔風險,內心極為歉疚。拉著兒子端詳片刻:“今天嚇壞了吧?”

懷安搖頭:“市井流氓而已,不如爹嚇人。”

沈聿一瞪眼,懷安忙捂住嘴,怎麼把實話說出來了……

……

順天府衙的通判親自來到大興縣,要求將綁架懷安的三個人販提走。

按照官場規矩,府衙官員不能輕易插手縣裡事務,縣裡無法應對的案件會主動上報到府衙,府衙下來提人卻是少之又少的情況。

陸煒怪道:“當日是府衙讓他們到縣衙來告,怎麼今日又要提回去?”

通判隨口搪塞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