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日本前,安若還去學校看了看安苑。
安苑的病居然已經被醫好了,誰花的錢花費的經曆,不言而喻。安苑又回到學校去讀書,秋天來了,小姑娘也順利升入高三。也不知道程淮書用了什麼方式,讓妹妹的功課一點兒都沒落下。
嶺南的風永遠要吹得比上京柔暖。
安苑一聽說姐姐回蘇城了,開心到不得了,下了課間就穿著寬厚校服蹦蹦跳跳過來找安若。安若是獨自來看安苑的,她特地要求程淮書不要驚動校方。
“姐姐,那我明年,也可以考到京城的大學嗎!”安苑吃著安若給她帶的蛋糕,眨著忽閃忽閃的眼睛問。
安若從那雙滿是對未來期許的眼睛裡,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安若想了很久,她該怎麼跟安苑說呢?她握住手腕,長袖毛衣下,腕子還有一道深一道淺的捆綁痕跡。京城是一個懷揣了所有窮孩子夢想的地方,隻是這份夢想,普通人真的太難承受的起。
“苑苑很想考京都的大學嗎?”半晌,安若摸了摸她的腦袋。
替她把嘴角的奶油給撇掉。
安苑眼睛亮晶晶,用力點著頭,
“我成績可以的!”
“姐姐!我去京城,以後我們姐妹倆永遠在一起,好不好呀!”
“好不好嘛……”
安苑挽住安若,搖晃著疼愛自己姐姐的胳膊。安若被她搖著,聽到了那句“我們永遠在一起”,恍若間,好像就想起了許許多多的事。
有安苑的成績單,其實安苑的成績不是可以的,是很好很好,考top是絕對沒問題;還有父母剛離世那年,她一個人帶著安苑,趴在安苑的病床上,安苑剛開始治病,每天都在難過自己是不是就要死掉了。安若就摸著她的腦袋,拚命鼓勵她,不會、絕對不會出事的。
那個時候的安若,自己也才是個、十五歲半大的女孩。
她們確實說過不離不棄,安苑也的確能憑借自己的本事考去京都。可是真的會有那麼一天嗎?真的會有那麼一天的到來嗎?
每一個人,都希望,未來是美好的吧?
那天安若在蘇城待到很晚,第一天清早又給妹妹做了早點。安苑吃完早飯,背上書包就騎車子去趕早自習。
“姐姐——那下次來玩啊!”安苑回頭,迎著朝陽,要對安若揮手再見。
忽然,就發現,
她姐姐的拇指處,有些奇奇怪怪的壓痕。
安若還貼了創可貼,但還是被安苑發現了。安苑伸手拉過安若的手,看著那壓痕,仔仔細細打量,
“姐,你什麼時候傷到的——”
原本在憂傷離彆的安若,聽到妹妹的問,瞬間就臉色變了變。她趕緊抽回手,用袖子一裹,佯裝淡定,
“沒、沒什麼。”
“之前做手工,刮了幾下!”
“……”
安苑信了,因為姐夫對姐姐據說真的很寵愛。
小姑娘這才踏上車子,對著安若一揮手,做告彆,
“那姐姐去日本——玩得開心呀!”
“記得一定要給我買我最愛的吧唧穀子——我要我推的!我要我推的!”
安若微笑,揮著手,點頭。
“……”
安苑走遠了。
安若放下胳膊,又收了收手,那些壓痕並不是做手工做出來的,安若沉默了片刻,用袖子,把那些磨出來又切掉的繭痕藏嚴實了。
這才轉身。
轉頭那一瞬間,就看到了停在小區樓對麵,程淮書的車。
……
*
第一站,他們去了梅津寺町。
第一站,四國;第三站淺草寺……兩個人去的地方很雜亂,沒有頭緒。行程是安若寫下來的,這些地方都是她想要去的。
還去看了東京天空樹,後來在酒店裡又看了一次。程淮書坐在安若找了很久才找到的情侶酒店,裡麵紅色的裝修讓他看著新奇,好奇看安若跪在地上擺弄行李箱。
安若一路上都很平靜,拿著一個紅色的相冊,仰著頭在太陽下找著相冊裡的景點、鏡頭角度。程淮書又發現了,相冊裡的那些照片不是照片,而是買來的明信片。
程淮書擁著安若,揉著她烏黑的長發,問她很喜歡東京天空樹嗎?
浴池對麵的落地窗,外麵就是金燦燦的天空樹。漆黑的房間,嘩嘩的水聲,歡/愛過後空氣中絲絲曖昧。安若忽然就不沉默了,她忽然就動了動嘴唇,開口道。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
“以前有個女孩,很喜歡一個男孩。可男孩不喜歡她,隻是把她當作心上人的替身,還有利用工具。但他為了取得女孩的信任,對女孩非常非常的好。其實一開始女孩也不喜歡男孩,但男孩對她太好了,以至於女孩漸漸就愛上了他。”
“可好景不長,男孩注定要和女孩分彆,於是在分彆之前,男孩帶女孩去了許許多多的地方。”
“這個故事我很喜歡,這本書是我高中時代看過的第一本小說。作者的文筆實在是太好了,好到我真的很希望有朝一日,在我這輩子的人生之中,會有機會,去女孩和男孩存在過的地方看一看。”
程淮書大致猜到了,安若口中“男孩女孩去過的地方”,就是她這趟旅行經過的每一個地點。
大概故事裡的女孩也和安若一樣,用明信片代替相片,放在相冊裡做收藏吧?也和他們一樣,住在能看到天空樹的情侶酒店裡。程淮書笑了一下,從安若的身後低頭吻了吻她的後腦袋。
他問她,那現在,看過了夢想去到的地方。
她滿意了嗎?
安若靜靜地看著窗外的天空樹,
沒有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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