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洋在陣陣寒意中四處望向這座海島。
頭頂太陽炙熱,海鷗聲嘹亮,森林半邊焦枯,半邊旺盛。陽光沙灘,椰林海岸,明亮炙熱。
他卻感覺到一陣虛幻的恐慌。
“到、到底是怎麼回事?”
馬同峰也不明白,沒法回答他。
夏白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麼,空空的臉上好像在說他的靈魂暫時不在家,沒聽到他的聲音。
淩長夜也沒回答他的問題,他繼續推電影情節,“島民知道這倆人死後,去報仇殺了兩個探險隊的學生,我們再去挖挖看。”
郭洋大腦已經不會思考了,隻會聽淩長夜的吩咐,“哦好,我帶你們去。”
學生埋葬的地方在島的另一麵,那裡的森林沒被那把火殃及。
他們小心地向那邊走,繞路要經過剛才鬼校花所在地時,發現鬼校花已經不在那裡了,被砸到鬼校花手上的古全昆也不在了。
郭洋驚訝道:“古全昆不會死了吧?他的蚯蚓臂不是有一定的再生能力嗎?”
怎麼說也是出現在排行榜上的人,就這麼死了,還是很讓人訝異唏噓。
聽到再生能力,夏白下意識看向淩長夜。
他想到了淩長夜的再生。
這次他的視線落在了淩長夜右邊腰側,那裡也被血染紅了。
蚯蚓本身是有再生能力,古全昆手臂進化成蚯蚓後,手臂和手也會有一定的再生能力。
夏白記得在放映廳時,他的蚯蚓臂被鬼手抓斷一截後,古全昆的幾根手指也斷了,血滴滴答答地向外流。之後在電影世界再看,手指已經長好了。
淩長夜長出的那隻蚯蚓臂隔開了他和鬼校花,那麼近的距離,可能也被鬼校花的鬼手撕裂了。
他披著風衣,胳膊沒有穿到袖子裡,不知道裡麵的情況怎麼樣,也不知道腰側的血是什麼時候的。
淩長夜側身,繼續向前走,不在意地說:“不用管他。”
幾人便跟著他向前走,二娃扛蹺蹺板一樣扛著鋤頭走了幾步,忽然轉頭向那邊的草叢看過去,嘴裡發出稚嫩的幾乎聽不到的“呀呀”聲。
抬頭看到夏白和淩長夜離自己已經好幾步遠後,他忙慌慌張張地追過去。
幾人轉入森林中後,那個草叢裡冒出一顆頭。服務員麵無血色,盯著遠處的背影看,直到那一抹綠消失在視線裡,她才繼續拖著血糊糊的東西走。
古全昆確實沒死。
他這個經驗豐富的老油條給自己留了一個保命的東西,是他在一個醫院副本裡得到的藥劑。這個藥劑的作用是偽裝死亡,使用期間沒有生命體征,時效10分鐘,鬼校花以為他死了,沒再管他。
其實他沒死,但他也受了致命的傷,如果鬼校花遲遲不離開他也很危險。幸好鬼校花追著死屍進了島民居住區。
10分鐘後,古全昆睜開眼睛,他還沒來得及竊喜,一條粗硬的,布滿尖銳荊棘的藤條
狠狠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窒息之中(),他下意識伸手要拉脖子上的東西㈤()_[((),剛一抬起胳膊,胳膊就被一把斧頭順勢砍斷了,一聲慘叫剛溢到嘴邊就被一隻手給捂住了。
勒脖、斷臂、捂嘴。
他身後的人動作流暢且狠厲,預判了他所有的動作,沒有一絲凝滯。
古全昆疼得全身顫抖,費力抬頭看到服務員那張臉,“放、放開……”
在即將窒息時,服務員真的鬆開了。古全昆一點沒放鬆,他看到了服務員那雙眼,平靜到沒有一絲感情。
他忽然想起在3號放映廳時,服務員也是裝死逃過去的。可是她隻是一個沒進過遊戲的普通人,她沒藥物止疼或假死,隻自己生扛的。
到底是怎樣的普通人在那樣致命的痛苦下,臉上能沒有一絲表情,嘴裡能不發出一點聲音?
古全昆額頭上的汗密密地滲了出來。
在放映廳的時候,古全昆注意到服務員爬走了時,隻是訝然。
當他真正直麵鬼校花,被鬼校花的鬼手穿透肩膀時,才知道那陰寒的撕裂有多恐怖多疼,疼得他的神經劇烈地跳動,一謔一謔地好像要衝出體內,單單是神經疼痛地都足以促成麵部表情了,就和他此時一樣。
額頭的汗順著他的青筋流下,他麵容扭曲地說:“救、救我,以後我帶你,不用擔心。”
經曆遊戲的可怕後,有一個經驗豐富的老玩家帶是非常大的誘惑,當時許嶽就開心得不行,何況是一個沒有異能的女人。
服務員那雙眼睛沒有一點變化,古全昆覺得自己就像個小醜一樣。
他並不傻,他意識到服務員絕不會放過自己了。他竟然會死在一個女人手裡?他頓時憤恨無比,無法接受自己的死,更無法接受這樣的死,“賤人!你隻是一個普通人,一個低下的女服務員!”
服務員眼裡起了波動,古全昆還沒來得及看清,他就被她用滕條捆住了。
服務員彎腰時,古全昆看到她腰部他拚命得來的繃帶,更加憤怒,反正沒法活了,他把自己生命裡最後的力氣都用來泄憤罵人,雖然也沒多少,“夏白、夏是個賤人,你也是,你們都是,都是!”
服務員停下動作。
古全昆還沒看清服務員的臉,一塊石頭就迎頭而來。
他安靜了。
服務員一隻手扛著他的斷臂,一隻手拉藤蔓,拖著他繼續沉默地向高處走。
古全昆醒過來時,他正被綁在海島最高處的一塊巨石上,疼得麻木。
和小島的其他地方不一樣,這裡沒有樹,看起來有些光禿禿,沒有遮擋的陽光曬得人起皮。
服務員那一石頭砸到了他的頭上,當場就見血了,他的一隻眼被血糊住,視線模糊,沒有看到服務員的身影。
他頭腦昏昏沉沉,舔了舔乾燥的唇,神經剛放鬆了些,就聽到了腳步聲。
和諧電影院的工作服是白襯衫黑外套配黑褲子或者及膝裙,裙子上一朵不算精致的茉
() 莉花。
那朵茉莉花已經變成了血色。
她緩緩地走過來,一條青色的東西在血色的茉莉花上晃動。
一隻眼血色模糊,看不真切,古全昆用力閉了閉眼,才在晃動的視線中看清那是蛇尾。
服務員雙手各抓兩三隻正扭動掙紮的五彩斑斕的蛇,沒什麼感情的眼睛看死物一樣看著他。
幾條蛇扭曲打結,“呲呲”地吐著血紅的蛇信子,冰冷的豎瞳同樣盯著他。
古全昆瞳孔震顫,渾身發毛,麵對鬼校花也沒這麼恐怖過,“你、你、求你、求你!彆!”
遊管局的線上課程講,靈魂技能會影響擁有者,提醒玩家不要過量使用,可能存在副作用。
其實,有一部分身體技能也會影響擁有者,就像古全昆他的身體技能是蚯蚓臂,蛇吃蚯蚓,是蚯蚓的天敵,他比以往更恐懼蛇,尤其是這些五彩斑斕的蛇。
“求、求你……”他的聲音已經顫抖微弱到幾乎聽不清,身上再也不見當時高高在上,耀武揚威的樣子。“夏白,夏白,我願意,我的屍體給你,帶我走……”
尤月平靜地把五條蛇扔到他身上,有兩條正好落在斷裂的胳膊上。
她沒看接下來的畫麵,找了另一塊石頭坐下,聽著古全昆的慘叫,拿起古全昆那個斷臂在自己胳膊上比來比去,最後又扔到一邊。
身後已經沒有聲息後,她從兜裡掏出一個梨子,隨便擦了擦,一口一口吃了起來,視線向下,沉默地看著。
鬼校花和另外兩個女鬼在島民居住處四處尋人,越來越焦躁,草屋被她們推歪了一座接一座,又跑到了島上那個湖邊,不知道在向湖裡抓什麼。
她們是遊戲裡最恐怖的鬼怪,此時長發四散,渾身是血,卻因那歇斯底裡,看著和無數在苦難中掙紮的女孩一樣。
視線移動,湖水的另一邊,幾個人找到了兩個簡略得連個土堆都沒有的墳墓。
怕被吃人的島民發現,探險小隊隻挖了個簡單的坑就把兩個被島民殺害的同伴埋了。
這次不用淩長夜說,三大一小就快速挖了起來。
島民們報仇時,其實殺了三個人,學生中的一男一女和何家秀。何家秀的屍體已經被馬同峰下葬了,他們很好奇這兩人的屍體還在不在。
認真看電影的他們都知道,兩個學生的身體都不全了,尤其是那時候死的那個女學生,身體大多數已經被島民帶回去吃了,她的同伴們隻搶到一隻手,就當是她埋起來了。
他們沒挖一會兒,就挖到了那隻沾滿了濕泥的手。
接著,又挖到了男生的身體部位。
“這……”連馬同峰都忍不住好奇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淩長夜:“他們是真的死了。”
馬同峰:“屍體消失的是沒死,屍體還在的是真的死了?”
淩長夜“嗯”了一聲。
馬同峰:“那沒死的那些人呢?”
淩長夜抬眸,他的眼眸
漆黑,好像還泛著一層微不可查的藏藍幽光,看著幽深無底,“大概還好好活著。()”
好好活著?在哪裡?
馬同峰望向四周,周圍草木旺盛,樹影婆娑,其中好似有一雙雙眼睛在窺視著他們,光天化日之下,他身上的雞皮疙瘩一片片地起。
郭洋問:真正死的都是學生,島民都沒死?島民沒死和他們信仰的邪神有關?那他們現在在哪裡??()”
他也和馬同峰一樣,如驚弓之鳥四處張望,緊張得問題一個接一個。
淩長夜看了一眼唯一淡定的夏白,說:“再挖。”
郭洋:“還挖?挖哪裡?”
淩長夜:“還有兩個被埋的學生,第一天晚上走進洞穴的那兩個。”
那天晚上校花被兩個島民拖進了洞穴,有兩個男同學注意到了,他們非但沒救校花還加入了。校花死後變成鬼,自然也沒放過他們。實際上,他們兩個是最早被埋葬的,那時其他同學還不知道他們做了什麼。
郭洋:“這倆貨就埋在附近,很好找。”
馬同峰在樹林裡,對位置的感知力也很好,他指了個位置,“應該在那裡。”
三人又開始挖另外兩人的墳,這一天他們儘是挖墳了。郭洋和馬同峰第一次知道挖墳這麼累,渾身是汗,又累又渴。
二娃從兜裡拿出一個梨子,用袖口擦了擦,向夏白走了一小步,看到他舉起鋤頭,立即轉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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