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娘不同意我娶青曼,想讓我娶我表妹,她沒個主見,隨我娘擺布。”沈遂端起黃酒喝一口,一口就是半碗,他歎氣說:“太可怕了,我就是不娶妻也不會如了我爹娘的意,他們就沒把我當個人。”當著海珠和韓霽的麵,他也沒什麼顧忌,垂著眼說:“我突然發現在我爹娘眼裡,我可能就是個配種的,家世、地位、錢財,這些配上了,就把我推出去了。他們沒考慮我的想法,不顧及我願不願意,我好像就是擺在桌上的一道菜,誰都能挾一筷子,誰都能評價兩句鹹淡好壞。”
海珠放下蟹腿,她不好評價他爹娘的行為,思索著說:“你不能跟你表妹成親啊,生的孩子也不怕是個傻子。”
“為什麼這麼說?”韓霽詫異,“我大哥就是娶了我表姐,長命也不傻啊。”
沈遂也疑惑,“你在哪兒聽到的這個說法?表兄妹成婚很常見。”
“彆管我是在哪裡聽說的,信我就對了,你們想想,表兄妹成親生的孩子是不是傻的病的更多?還有不少夭折的。”海珠無法拿出科學依據,隻好叮囑沈遂彆娶他表妹。
韓霽不怎麼相信,還玩笑說:“莫不是長命出生就體弱多病跟這個有關係?”
“他爹娘都身體康健,在娘胎的時候又被精細養著,他怎麼也不該是個病秧子。”海珠哢嚓哢嚓咬開蟹腿,繼續說:“親兄妹為什麼不能成婚?表兄妹為什麼能成婚?堂兄妹為什麼又不能成婚?表兄妹和堂兄妹除了姓氏不同,血緣不都是一樣近?”
“同姓是亂/倫。”沈遂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海珠,“你在想什麼?”
倒是韓霽陷入了沉思,他卸下蟹腿在桌上擺弄,說:“若是按照血緣,表兄妹成婚好像也是……”話沒說完他就笑了,攤手說:“一條河分兩支,兩支河再分兩條支流,就算天上有雨水落下來,但支流裡還是有來自同一條河裡的水。”
“你說的是不是這個意思?”他問海珠。
海珠重重點頭,在這一刻她佩服起他,韓霽這個古人很是聰明,一點就通,還不死板。
沈遂偏過頭去看,他皺起眉頭,苦苦糾結了好一會兒才想通,“好像是這樣,那為什麼表兄妹成婚是兩姓之好,堂兄妹在一起就是亂/倫?”
“自古以來的說法,都是前人蓋棺定論的,約束彆人達到自己的目的。”韓霽身在官場,他對利益得失更敏感,之前是沒往這方麵想,現在經人一點就想通了。而且他是個男人,更清楚婚嫁一事中誰更得利益。
“民間姑侄同嫁一個男人是醜事,但皇上娶姑納侄女,可沒人斥罵他。”韓霽想到他大嫂,他大哥死後,他娘就勸她再嫁,等他大嫂守了三年孝之後鬆口願意改嫁,他娘還給添了豐厚的嫁妝,完全是嫁外甥女的心態。若是換個沒乾係的,這個事情的走向會截然相反。
“都是利己的,所謂的名聲都是“師出有名”,全看彆人怎麼說。”韓霽若有所思,他抬眼看向海珠,意有所指道:“在有些人看來,義兄妹成親是醜事,尤其是改了姓氏的,成親是亂/倫。但天下同姓之人何其多,義兄妹又沒血緣關係,更何況有血緣關係的都能成婚,為什麼義兄妹就不能?要我說就是前人的話多,管得寬,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胡編亂造了這麼個說法來約束人。”
“什麼目的?”沈遂聽得雲裡霧裡的,不是在說他的婚事嗎?怎麼又扯到什麼利益目的?
韓霽皺了下眉,看都沒看他,繼續說:“我跟海珠是義兄妹,你覺得我倆若是成親了,有沒有人笑話?”
海珠動了動嘴,她攥住手,想聽聽他還能說什麼。
這個假設沈遂聽懂了,他語氣輕快道:“沒人笑話,這是你們京都的規矩?我們廣南不講究,繼兄妹都有成婚的,弟娶兄妻也很常見,更何況是半路搭上關係的義兄妹。”
韓霽愣了,海珠不是顧忌名聲上的事?
沈遂突然一激靈,他打量著麵前的兩個義兄妹,很是激動地試探道:“不過你爹娘一個是侯爺,一個是侯夫人,你若是想娶你義妹,你爹娘肯不肯?”
“我爹娘都是開明的人,我跟海珠既不同姓又沒血緣關係……”
沈遂猛拍大腿,他忍不住蹦起來大笑,見海珠死死瞪著他,他笑得喘不過來氣,他可算弄明白什麼利己什麼目的了。
“彆管我,我瘋了。”他還真以為韓霽說了這麼多話是在為他想解決辦法。
韓霽暗暗打量海珠的臉色,她懂他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