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連綿了四五天,天晴後,家家戶戶忙著整修屋頂,家裡的被褥都拿出來曬,竹席也要洗,海邊本就濕熱,每逢下雨天,屋裡潮濕的能凝結出水滴。
“你慢點,腳上的力度輕點,哎呦,你下來,你在上麵走,我看得心慌。”齊老三揚著脖子衝海珠喊,這丫頭上了屋頂還敢站起來走,他都怕刮來一陣風再把她吹下來了。
海珠敷衍地應一聲,“馬上就好了。”
齊老三體重,上房頂容易踩碎瓦片,她仗著自己身體輕盈動作靈活,代替齊老三爬上屋頂修補漏洞。
瓦片上罩的海草還是濕的,海帶濕滑,海藻粘膩,她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的,撿起滑落的瓦片放回原位,被雨水衝開的海草扒拉開,彎彎繞繞地壓在瓦片下,或是從腰上綁的布袋子裡摳坨泥堵上。
“冬珠,再看看,屋裡還有沒有亮光。”海珠蹲屋頂上喊。
冬珠和風平潮平都在屋裡仰著頭朝屋頂看,瓦片都堵上了,沒有光漏下來。
“沒了。”冬珠喊。
“那就下來。”齊老三扶住梯子,“走慢點,踩實了。”
海珠先把腰上的泥巴袋子扔下去,像老龜一樣,四肢摳地一點點挪向梯子。
直到她安穩站在院子裡了,齊老三兄弟倆才鬆口氣,齊二叔說:“往後這種事讓你三叔做,你彆弄了,家裡這麼多的人,又不是隻你一個,什麼事都往身上攬。”
“我能做的事嘛……”
“你能做的事那可多了,累死了也做不完。”齊老三敲她一下,“行了,剩下的事不用你了,你出去轉轉,帶幾個小的去玩吧。”
之前屋裡漏雨,地上濕了,今天出了日頭,他拿鐵鍬進去把濕泥鏟出來,四床竹席也要扛到河裡洗刷乾淨,受潮了一股子味。
巷子裡滿地的濕泥,人來人往踩得稀爛,海珠走出門了又退回來,瞥到老龜的水坑,她卷起褲腿說:“我去接老龜回來,晌午不回來吃飯,不用做我的飯。”
“姐,我也想去。”冬珠追出門。
“我也想去。”風平跟著喊。
潮平鼓著腮幫子不吭聲,他已經習慣了兄姐出門不帶他,他就不問了。
海珠擺手,“你們不能去,想出去玩就去紅石村,帶著潮平去找小弟玩,嫌棄奶做的飯不好吃,你們就留那邊吃。”
剛從菜地裡回來的齊阿奶:……
她瞅著大孫女走了,對剩下蔫頭蔫腦的孫子孫女說:“拿錢去割排骨,炒菜我不行,燉肉還是會燉的。”
冬珠歡呼一聲,緊跟著問:“誰出錢?”
“找你三叔,今天讓他請我們吃肉。”
冬珠一溜煙跑進屋,見他三叔已經在開錢匣子了,她走過去趴桌上看,匣子裡裝滿了銅錢,都快溢出來了。
“有銀角子嗎?”她問,“這有多少兩啊?”
齊老三也不清楚,他每天拿了錢回來先給海珠一半,剩下的都丟在木盒子裡,日
積月累就攢了這麼多。他找了個洗褪色的荷包,抓兩把銅錢塞進去,塞滿了遞給冬珠,說:“帶著兩個弟弟去買肉。”
“要不了這麼多。”
“多買點肉,剩下的你們去買蜜餞吃。”齊老三雖然掙得不多,但在銀錢上不摳搜,對四個侄子侄女還是很舍得的。他想起平生,又抓把銅錢給冬珠,說:“多買點你們喜歡吃的,下午我帶你們去看平生。”
“噢,好。”
*
天晴了,海麵也回歸了平靜,天上的雲層清透,和緩的海麵清澈的能看見水下的遊魚。海灣裡的漁船大多出海了,剩下的都是在狂風暴雨中撞裂了船板。海珠走上她的小樓船,仔細檢查了一番,樓船吃水重,齊老三又綁了兩塊兒巨石推下水墜著,倒是沒受風浪的影響。
海珠站在船頭往水下瞅,她還有點咳,不方便下水解繩子,隻好拿刀割斷繩子,船底陡然向上冒出一截。
船帆升起,樓船離開海灣。
島上放哨的守衛是熟麵孔,樓船剛靠近碼頭,他就派人去給少將軍傳話,他自己撿起拋過來的船錨砸在礁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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