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進大隊的隊長?楊桂平不自覺抬煙杆一抽:“咳,你問的是老隊長新隊長?”

楊桂平熟的是老隊長,他倆是一輩人,同年當選大隊長,若非家裡孩子年紀不合適,他們準能做兒女親家。

可惜造化弄人,老隊長一生無兒,妻子早喪,閨女們嫁去了外地,導致他那麼好一個人,竟活活餓死在了家中。

“他不是生產隊隊長嗎,怎麼會把自己餓死。”□□確實餓死了許多人,但前提是他們本身窮困潦倒,老隊長當了幾年的隊長,不可能毫無積攢?

所以說造化弄人啊,楊桂平唏噓,老隊長心地太好,自己十分他能舍八分,遇到帶著孩子求接濟的,甚至願意把剩下的兩分一並給出去。

閨女們以為他有積攢,生產隊的人也以為他有積攢,結果他偏偏餓死了。

“他臉上看著掛了肉,實際是餓得浮腫。他死了發喪,大夥才知道,他廚房裝糧食的袋子裡全是他夜裡偷偷挖的黃泥。”楊桂平彼時自顧不暇,沒能送好友最後一程,此刻提起語氣仍滿含遺憾。

話題沉重得賀岱嶽心臟墜墜的,有這樣的隊長,難怪前進大隊能年年拿先進。

楊桂平當隊長是合格的,奈何困山村的土地貧瘠,山裡的野菜野果填得飽肚子,但不納入產出,困山村的先進就差一個糧食指標。

新隊長楊桂平認識,公社召集隊長們開會,免不了碰麵。

溜須拍馬,鑽營算計,勢利虛偽——楊桂平對新隊長的評價,沒一個褒義詞,賀岱嶽心想這豈止打過交道,分明積怨頗深。

莫非新隊長得罪過楊桂平?

楊桂平與新隊長的過節源於公社的各項指標分配比例,仗著前進大隊先進榮譽拿得多,新隊長各種爭指標,前年甚至搶份額搶到了困山村的頭上。對方指著楊桂平的鼻子鼻子奚落,說什麼他們困山村山旮旯的,要了指標也是浪費。

楊桂平與他吵得麵紅耳赤,其餘隊長們連忙勸架。

“是不是前年發農具那次?”楊桂平第一次提及細節,楊朗捏了拳頭,“我說你明明高高興興地去,回來咋一聲不吭的,你怎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然後讓你帶人上前進大隊打架?”楊桂平乜了楊朗一眼,“一天毛毛躁躁的,三個孩子的爸了,半點不穩重。”

“我哪裡不穩重了?”楊朗被楊桂平下臉子有些不服氣,他十七歲闖的禍,楊桂平能記一輩子。

楊朗跟人打架是賀岱嶽入伍之前的事,彼時村裡各種各的地,楊三爺擔任村長。六月份天旱,稻子灌漿期缺不得水,村裡人攔了河溝引水灌田。

楊桂平家的水田被人偷偷掘了水渠,楊朗血氣方剛地召集了兄弟夥扛了鋤頭找上門,險些釀成械鬥。

兄弟夥並不是跟楊朗有血緣的兄弟,而是指好朋友,賀岱嶽差了楊朗幾歲,同他的關係沒到兄弟夥的地步,況且他當年瘦猴兒一個,看著完全不像打架的料。

賀岱嶽一人勸了一句,以消磨父子

倆的口角,楊桂平不再看楊朗,交代賀岱嶽如果跟新隊長打交道,千萬留個心眼兒,省得稀裡糊塗吃虧。

困山村和前進大隊一個山裡一個山外,楊桂平對新隊長談不上多了解:“你突然問他做什麼?”

“我白天不是上前進大隊排查了麼,見了他一麵,隨口問問。”賀岱嶽打了個馬虎眼,抓起桌上的手電筒,“謝謝楊叔,沒彆的事我就先走了,你們早點休息。”

“行,你回吧,逮到人了通知我一聲。”楊桂平送了送,待他出了院子,哐啷栓了大門。

賀岱嶽到家時褚歸已經上了床,蚊帳照著他影影綽綽的,賀岱嶽掀了蚊帳拿過他手裡的扇子一搖一搖地扇風,低聲把楊桂平家的對話講了。

怕褚歸聽了難受,賀岱嶽沒提老隊長,嘔心瀝血經營的前進生產隊,叫人弄得烏煙瘴氣,老隊長若泉下有知,死後都不得安寧。

“岱嶽,我覺得你明晚得喊上郭得勝。”褚歸斂容屏氣,新隊長上任四年,他在前進大隊的勢力絕對不止賀岱嶽表麵看到的那些,孤身一人的風險太大,褚歸太陽穴突突跳,心驚膽戰的。

郭得勝雖然性子跳脫了一點,腦袋鈍了一點,身手笨了一點,賀岱嶽原嫌他拖累,但喊上他至少能望個風。

為了安褚歸的心,亦是給自己多一層保障,賀岱嶽答應了:“好,我明晚帶他一起。”

賀岱嶽重新製定了計劃,次日上午同郭得勝會合,賀岱嶽婉拒了對方遞來的豆角餡包子,問他有無辦法向派出所申請一把配槍。

申請配槍?郭得勝哽下嚼了兩口的包子,滿臉的激動與驚奇,賀岱嶽查到下巴豆的人了?

“有個比巴豆更大的案子,你感不感興趣?”賀岱嶽吊著郭得勝,聽到大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