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真的不能讓我離開嗎?”

記不清是第幾次這樣詢問。

黑暗之中,夜幕肅穆溫柔的麵紗上,星輝正點點地閃爍,一如其主宰者此刻輕鬆、愉悅的心情。

“你要去哪裡呢?”倪克斯愛憐地注視著尚在孕育中的子嗣,“你是母親的孩子。”

“在你積蓄足夠的力量之前,我不會貿然讓你出生的。”

“我”

——他隱約覺得,不是這樣的。

他不應該是誰的孩子,不應該和眼前孕育自己的存在有無法分割的、源於本源之中的聯係。

而是純粹的、誕生於輝光的造物之一,是注定司掌月亮的天使。

他的角色應該是沙利葉才對。

女神始終如一,篤定堅持的態度令他逐漸開始動搖。

親近黑夜,擁有作用於靈魂的力量,和死亡息息相關。

世界上不會有這麼多的連環巧合。

“那讓它離開呢?”

踟躕許久,他小心翼翼地請求,想起除了自己之外,一同被投入這個世界的,還有劇情輔助係統。

可能是時空管理局那邊弄錯了,所以他才從沙利葉變成了塔納托斯。

他知道沙利葉應該做什麼,卻不清楚塔納托斯的具體任務和使命,自然也沒辦法在員工手冊的引導下,按部就班扮演角色,維護世界線運轉。

應該及時讓係統回總部彙報,更新資料才行。

不然會出大問題的。

“它本來就是你力量的一部分,你的伴生物。”女神依舊溫柔,“怎麼可以離開你呢?”

“”

那種不對的感覺又出現了。

可他無法很好地表述出來,疲憊一點一點地侵蝕了他的意誌。

先天不足導致他目前還沒有辦法長時間維持清醒,和孕育他的母親、偉大的黑夜女神的溝通也總是匆匆結束。

昏昏沉沉,昏昏沉沉。耳畔低低的、帶有安撫意味的呢喃也縹緲了起來,斷續且不真切。

“我親愛的孩子可憐的小塔你會健康長大的現在,就好好地,安心地休息吧。”

他在黑夜的臂彎中睡去,身側,此前一言未發的兄弟則睜開了眼。

倪克斯孕育的是一對雙生子,分彆司掌睡眠及死亡。

她給死亡起名為“塔納托斯”,睡眠起名為“修普諾斯”。其中更為強壯的睡眠是哥哥,相對孱弱的死亡則是弟弟,她最小的兒子。

“真的不能把我的力量分給小塔嗎?”

修普諾斯注視著沉睡中的兄弟,感到困惑。

少年麵容清麗,綺美秀拔,雙目安詳地閉闔,一頭銀發纖細柔軟。

他身上並沒有任何可以稱之為“異常”的地方。

可是,早在更久之前,他就應該和修普諾斯一同出生了。

由世界伊始便存在的神明獨自孕育,生來握有權柄。

作為諸神之中最為直係的第二代,司掌“死亡”的神。

為什麼會如此瘦弱——連從胎腹中誕生都做不到,無法離開母親半步呢。

帶著憐惜,還有連自己都未發覺的、某種奇異的柔軟,修普諾斯低低地向她抱怨:“明明隻要共享權柄就好了。”

他們互為半身,親密更甚於母親,一同作為“睡眠”降世再合適不過。

作為兄長,他自然是要保護、寵愛弟弟的,僅僅是一部分的力量,又怎麼能比得上他的小塔?

“很快、很快就好了。”

倪克斯當然不會犧牲一個兒子的力量去換取另一個,何況這本來就不是什麼可行的辦法。

塔納托斯是特殊的,他的力量幾乎都被封存在伴生物中,她需要足夠的時間將其抽離,和神格融合在一起。

“我向你保證——提坦神們的戰爭結束前,他會順利醒過來的。”

並非沒有耐心,無論多久,修普諾斯都會選擇等待。

倪克斯的大半力量都用來孕育他們,無法時刻以神念和他們交流。那段極為漫長,甚至到模糊的時間裡,隻有睡眠和死亡彼此依偎。

修普諾斯不會拋下塔納托斯,他唯一、有彆於任何的弟弟,自顧自誕生。

塔納托斯會寂寞的。

他隻是有一點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想要和心愛的弟弟正式見麵,真正單獨擁有彼此。

“提坦神們會勝利嗎?”

母親的承諾讓修普諾斯稍稍安下心來,他又貼近了自己的兄弟一點,讓他看起來像蜷縮在自己的懷抱裡,終於有了關注其它的事物的閒暇。

他張開背後那對灰色的翅膀,虛虛覆蓋在塔納托斯身上,令少年憩得更加安穩。

地上的世界似乎已經動蕩很久了。

神祇生而知之,哪怕尚在孕育,對外界依舊有一種模糊隱約的感應。

“要取決於蓋亞。”倪克斯回答,不介意告知他權利傾輒背後湧動的暗流。

麵紗覆蓋下,黑夜女神的金瞳森幽冷漠,凝視著大地的方向。

諸神的統治者是克洛羅斯,大地女神蓋亞最小的兒子。當年,正是有蓋亞的支持和幫助,他才推翻了自己的父親,取而代之。

如今,他的子女也像過去的他那般,高舉叛旗,試圖從他手中謀奪權利。

“克洛諾斯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