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加快腳步,很快來到了那間點著燭火的屋子。
害怕有埋伏,他們沒敢靠得太近,隻是隔著一個院子,遠遠地瞧。
此時,那間燃起了燭火的屋子,燈火通明。
桌子上一排排的蠟燭點燃,但凡是可以擺放東西的地方,不是點著蠟燭,就是燃著油燈。
蠟燭拔高的火苗燃燒了蠟,落下淚來,一滴滴晶瑩如水的液體遇熱溶解,又放熱變冷,在蠟燭的軀乾周圍形成了一條條和榕樹枝乾相似的紋理。
隨著燃燒時間的增加,一排排蠟燭已經一邊低一邊高。
而屋子的主人,還在點蠟燭,還在點油燈。
聽見了門口那若有似無、貓似的腳步聲響起,老奶奶轉過身來,一張乾枯如同老樹的臉映在蠟燭跳躍的火光裡,模糊了臉上那些蒼老的褶皺,竟顯露出幾分柔美的輪廓來。
她一頭銀白的發,一張慈祥的臉,整個人籠罩在朦朧的燭光裡,仿佛正在舉行什麼盛大高潔的儀式。
“小芒,你回來啦?”老奶奶語氣欣喜地說,“奶奶知道你眼睛不好使,為了讓你能找到回家的路,特意給你點了燈。答應奶奶,以後不會隨便出去好不好?”
門口的人許久沒有應答,仿佛剛剛那一陣極輕的腳步聲隻是錯覺。
老奶奶臉上的笑容僵住,變得慌亂起來。
她一隻手哆嗦著去摸拐杖,卻不小心碰到了桌麵的蠟燭,滾燙的熱淚滴在她的手背上,她疼得一哆嗦,卻顧不上去管。隻是在一片溫暖而滾燙的蠟燭光中,艱難摸到她的拐杖。
老奶奶走到門口,衝著院子的六人喊:“小芒,奶奶知道你在,你彆躲著了,出來!”
依舊沒有人回應她。
隻有呼呼穿過的穿堂風響起,吹滅了一半的蠟燭。
光線瞬間昏暗了一大半,屋內被明亮和昏暗的光線分割成兩半,但老奶奶一點反應都沒有。
“小芒,快回家吃飯啊,不然要餓肚子了。/.52g.G,d./”老奶奶忽然一屁股跌坐在門檻上,捶著自己的大腿著急哭起來,“奶奶怎麼找都找不見你啊小芒,不要玩躲貓貓了,快出來。”
“哦,點燈,繼續點燈。小芒怕黑,太黑了就不願意出來。”
說著,她又急急忙忙爬起來,倒出油來放進碗裡,撚了燈芯點上。
地麵,桌上,窗台,都放滿了燈。
有些燈還在燃著,有些已經滅了。
在老奶奶瘋狂點燈時,部門的人也沒有閒著,搜羅老奶奶的屋子。
雙眼沉浸在黑暗中的老奶奶一無所覺。
和其他人比起來,老奶奶家的屋子很大,很寬敞。
屋子一共四間房。
一間是老奶奶的臥室,上麵掛著藍底白花的蚊帳,整個屋子打理得非常的乾淨整潔,可以看得出來這是一個非常愛乾淨的老人。
一間屋子是空的,裡麵冷冰冰的,沒有人居住的痕跡,裡麵什麼都沒有。
另外一間,應該是小芒的屋子。
她的房間布置就比較少女一點,有一個梳妝台,上麵擺滿了各種落灰的發箍,樣式各異,還有一些毛茸茸的小玩具,看上去特彆可愛。
床上還淩亂地擺放一件淡黃色的睡衣,床上有股很淡的香味。
裡麵什麼也沒有。
還有另外一間屋子,也沒有人住。
床上已經落了灰,蚊帳掛著蜘蛛網。
一進去,謝青靈差點就拔劍了。
視線儘頭,有兩個人,直挺挺地杵在床頭,一動不動地站著。
謝青靈屏住呼吸,因為屋外滿屋的燭光,得以看清他們的臉。
——沒有臉。
這是兩個紙人。
紙人的臉是空白的,沒有五官,身體卻做得栩栩如生。
它們和人等高、等大,直挺挺地杵在床頭,衣服男的綠女的紅。
想來這兩個紙人的衣服一開始的顏色是十分鮮豔的,隻是現在已經變得有些陳舊,看來是有了點年頭。
不過這裡的村民都是瞎子,衣服通通沒什麼顏色,倒是不比這兩個紙人鮮豔。
謝青靈稍微走近了幾步,腦海中的聲音沒有什麼反應,紙人隻是普通的紙人。
民間有給逝去的人做紙紮的傳統,這兩個人,可能就是小芒的爸爸媽媽,不過已經去世了。
所有地方都搜過去一遍之後,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楊八端往後打了個手勢,示意該離開了。
接下去,他們還要繼續查看其他的屋子,時間並不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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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門的人逐漸走遠了。
燈火通明的屋內又重新安靜得隻剩老奶奶自己一個人的聲音。
“小芒啊,你是不是被什麼東西勾魂勾走了?你再不回來,奶奶就給你叫魂啦。”老奶奶坐在門檻上,手裡還抱著一盞燈,一聲接著一聲叫喚起來。
“小芒?”
“小芒?”
“小芒。”
第三聲後,老奶奶安靜了下去,等了很久。
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回應。
老奶奶像是終於認清了小芒沒有回來這個事實,哭了一般哽咽了一聲,緊接著嗚咽哭泣起來。
她拖長了哭泣的音調——
“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個夜哭郎,路過君子念三遍,一覺睡到天光光……天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