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陷入一片沉默。
這之後, 元鏡又大概講了自己失蹤的緣由,以及和樓畫他們在晉城一遭的來龍去脈。
聽過之後,戊炎歎了口氣, 沉默片刻,隻道:
“真是天意弄人啊。說來懷霜仙尊現今也在清陽山,你們也多年沒見了,我……”
戊炎欲言又止, 看了蓮垚一眼:
“算了,蓮垚, 你帶他去看看?”
蓮垚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
“他又不是不認路, 為何要我帶去?”
“沒事。”元鏡也沒在意, 他衝戊炎點點頭, 轉身出了房門。
等到人走了,戊炎意味不明地看了蓮垚一眼,蓮垚則被他這眼神激怒了。
她踹了一腳戊炎的凳子腿:
“你還在這待著作甚,沒聽見嗎?你寶貝徒弟需要靜養, 趕緊出去。”
戊炎還在為溫見賢剛說的那兩種可能性而發愁。
但還沒等他愁出個所以然, 人就被蓮垚拎著衣領丟了出去。
戊炎向來爭不過她, 因此也沒多抱怨,歎著氣便離了疏桐院。
蓮垚看著他走,隨後, 卻又看向了另一個相反的方向。
元鏡離開清陽山也有數百年時間了。
現在再次走在清陽山的地界,這地方似乎變了很多, 又似乎什麼都沒變。
路過的小弟子大多不認得他, 他也沒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他有些出神, 直到走近寒泉的地界,他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道:
“我還以為你死了。”
元鏡彎起唇角,他撥開草葉,走近寒泉邊,看著半空中正吸收寒氣的藍色靈石,打趣道:
“我尚可,倒是懷霜仙尊,多年未見,怎的變了模樣?”
“你這家夥。”見舟笑了兩聲,隨後又歎了口氣,認真說:
“好久不見。”
元鏡點頭:“好久不見。”
藍色晶石從寒泉中央飄到了見舟麵前,石頭發著微弱的光,似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作為久彆重逢的開場。
他欲言又止片刻,無意挑了個最糟糕的話題:
“你身上有那小兔崽子的味道。”
元鏡想了想,也知道他是在說誰,點點頭:
“嗯,便是他救我出來的,我還沒好好謝過她。”
說罷,他又抬眼問:
“樓畫,是你和她的孩子?”
見舟似乎不是很想提及這一點。
但他沉默許久,還是沉聲應了。
元鏡倒沒多大反應,他彎唇笑笑,隻說:
“挺好的。”
“元鏡,不是這樣的。”見舟的語氣卻是突然嚴肅了起來,他有些急切地解釋道:
“她當年沒有選我,其實……”
見舟話音一頓。
事情的真相太過殘忍,他有些說不出口,又像是覺得有些事情元鏡應該被那人親自告知,因此默默將後麵的話咽了回去。
秦東意當時隻說見舟突然消失是被相柳九嬰擄了去,並沒有告訴元鏡中間的那些細節,因此元鏡並不知道見舟當年經曆了什麼,也不知道他現在在說什麼。
因此此時他聽見舟的話,也並沒有太在意,隻道:
“當年的事情,已是當年,既然故事的結局是你,那再多的,說了又有何意義。”
元鏡說話的聲音不大,但話中的內容還是被風帶到了不遠處另一人耳裡。
蓮垚雙手抱臂,背後是足以遮擋她身形的巨樹。
她有些出神,最終緩緩深吸一口氣,抬步離開了寒泉。
確實,沒有意義。
-
霧青懷裡抱著樓畫,一刻也不敢停,一路從晉城回了暗香穀。
暗香穀在大陸偏西南的位置,因為隔著一條染墨川,人族渡不過去,修仙者又嫌那裡太過陰暗靈氣不足,所以便成了一片荒原。
直到當年樓畫和其它小妖們定居在此,起名暗香穀,這片地方才有了些生機。
暗香穀鮮少有白日,大部分的時間都是一片夜色,也正因如此,暗香穀家家戶戶都點著燈,在高出看去就像是星空落進了人間。
但霧青並沒有從那些有光亮的地方走。
他隱於夜色,就算繞遠路,也不想驚動任何人。
樓畫的狀態很不好,這兩天他一直在昏迷狀態,即使霧青動作再小心,但他還是時不時便會七竅流血,有很多次都幾乎是瀕死的狀態。
而且由於靈力是冰屬性的原因,樓畫平日裡體溫就低,此時更是整個人如同冰塊一般,連睫毛都結了一層霜,呼出的氣都是淺淡的白霧。
霧青想幫幫他,但他的靈力也是偏寒的水屬性,用處不大,最終也隻能從儲物戒中找了好幾件冬衣把人蓋起來,也不知到底有沒有用處。
他帶著樓畫從後牆進了未雨殿,把人放在榻上,想起身去找醫師時,樓畫卻突然醒了。
他拉住了霧青的手腕,半睜著眼睛,口中小聲地說著什麼。
霧青聽不太清,等湊近些,才聽到他說得是:
“大祭司……”
霧青明白他的意思:
“屬下回來時沒驚動任何人,也不會讓大祭司察覺端倪。”
有了這話,樓畫才輕輕放開霧青的手腕。
霧青又給他加了兩床被子,這才離開未雨殿。
出門的時候,霧青想著樓畫剛才的模樣,突然就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他記得他剛認識樓畫不久時,那人就是那副傷痕累累卻不減防備的模樣。
大祭司,就是樓畫一直在提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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