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天上的星月被薄薄一層雲霧蓋住,看不真切。
溫見賢看著對麵山頭上那兩人,嘖嘖歎道:
“樓公子,你知道嗎,我還聽說戊炎長老一直有心想撮合疏月君和歸雲君結為道侶,可惜……”
溫見賢一句話還沒說完,他身邊的人卻突然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按在了地上。
他這時才發現樓畫的狀態很不對勁,就像當天在懷杏閣殺瘋了時的癲狂模樣。
他是在笑著的,但那笑卻帶著濃濃殺意,令人遍體生寒。
“溫見賢,閉嘴,彆說了,好嗎?”
他聲音尾調輕輕揚起,聽著像是在說笑,但那幾乎要凝成實質的壓迫感一點也不像開玩笑。
溫見賢睜大眼睛,微弱地點點頭。
隨後他就被樓畫扔了出去,人撞在石頭上,又滾到了地上。
他揉著腰,人還懵著,看著樓畫飛速掠去的背影,自言自語地接著說剛才沒說完的話:
“可惜,被疏月君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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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師兄,其實你不必這樣的。”
花灼灼看著自己手上的儲物袋,裡麵裝的都是她用得上的天階法器,足足六件,珍貴程度不言而喻:
“就算不論其他,你也是我的師兄,師兄有危險,師妹自然傾力相助。”
她說得誠懇,對麵的秦東意卻隻是揚唇淡淡笑了一下,眸裡無甚波瀾:
“救命之恩怎能輕易帶過,自然是要還清的。”
聞言,花灼灼勉強彎了彎唇,倒也不再推脫。
她將低頭儲物袋收好,最終還是沒忍住:
“師兄是想跟我劃清界限,我明白的。但九師兄,我還是想問一句為什麼?是我哪裡不夠好嗎?”
她的話隻說了一半,可秦東意明白她的意思。
他輕輕歎了口氣,沉默半晌,道:
“心曾有所屬,已不容他人。”
“那也是曾經,對嗎?”花灼灼話音一頓,又覺得問這個問題沒意思,於是轉而道:
“那人是誰,現在又在哪?師兄喜歡,又為何不去尋他?”
這話倒是將秦東意問住了。
那人是誰,現在在哪?
秦東意自己也不知道。
他微微垂眸,再抬眼時,目光卻是一凜。
瞬間,清寒出鞘,金屬相接的刺耳聲音響起。
帶著寒息的冰箭破空而來,那冰裡滿是血管狀的紅色紋路,攜著濃重煞氣,擦過清寒劍刃。
隨後,青色火焰將冰箭吞噬,隻在空氣中留下些許白煙。
一襲白衣的人在那片朦朧中翩然落地,他彎唇笑意溫柔,目光挪向了秦東意身後的花灼灼。
花灼灼察覺危險,此時已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器,她微微皺著眉,默默抱緊了手裡的琵琶。
“十七師妹,彆來無恙?”
樓畫上下打量她一眼,這就注意到了花灼灼手上的儲物袋,他知道那是秦東意的東西。
樓畫彎起眼睛,笑意更深一些:
“在談心嗎,帶我一個好不好?”
花灼灼後退一步,緊緊盯著樓畫:
“你要做什麼?”
樓畫沒應聲。
他往前走了半步,隨後一道熾熱靈流刮過,樓畫臉頰邊的碎發被靈流餘波帶得飄起,清寒劍攜著不容忽視的強大威壓橫在了他身前。
樓畫目光一頓,眸裡重新湧上猩紅。
他看看清寒劍,又抬眸看向秦東意,半晌,眼底劃過一絲戲謔的笑意。
他耳邊響起了溫見賢的話。
郎才女貌、疏月歸雲、結為道侶。
這些話撕扯著他的理智,令他的情緒不受控製地走向極端。
樓畫低頭,笑了幾聲,再抬眸時,右手掌心猛地閃過一道綠光。
來自上古凶獸的威壓降臨,僅僅是毒氣的餘威都令周遭草葉變得枯黃。
他去搶來金犼骨刺,原本是想救秦東意的。
但現在秦東意毒解了,不需要這個。
秦東意有了彆人,也不需要他。
那就物儘其用,把這些人統統殺光,就好了。
樓畫分不清愛跟恨的界限。
他隻知道,得不到的東西,就算毀掉,也不能落到彆人手裡:
“都、去、死!!”
樓畫控著金犼骨刺向秦東意刺去,他出手迅猛,卻全無章法,像是惡犬臨到絕境的撕咬。
金犼骨刺同清寒劍相擊,一邊的花灼灼也以琴音輔助。
一時間,山崖上的溫度都低了不少。
三種靈流不斷相撞,如此強大的靈力波動引來天生異象,很快吸引來了清陽山其餘人的注意。
“他媽的,那瘋狗好不容易安生兩天,現在又發什麼瘋!!”
戊炎最先趕到,他招呼著其餘弟子結陣,邊焦急地看向戰火集中的那處。
白衣在空中翻飛,他身旁水汽隨著靈力波動逐漸凝結成冰,最後,竟在他身後凝成一條巨龍的模樣!
那是應龍髓的本源之力。
隻聞一聲嘹亮龍吟,寒霜化成的巨龍猛地撲向上空雲層。
雲層似有所感,以陣陣悶雷回應。
現今修為最高的妖、上古凶獸的毒、創世神獸的靈髓,這些東西加在一起,想也可知,即將又是一場浩劫。
外圈的長老們正手忙腳亂地開護山結界,然而,就在巨龍即將觸碰到雲層的那一刻,一陣青色火焰以燎原之勢自它尾部燃燒。
極寒與熾熱交織,巨龍嘶吼聲震耳欲聾,一些低修為的弟子僅被餘威波及便暈倒在地。
又一道驚雷映亮天空。
最終,寒霜巨龍化為瓢潑大雨落下,將晚香玉的香氣帶到各個角落。
青色火焰隨著降雨消失不見,秦東意的身影在雨裡晃動兩下,之後驀地跌跪在地,以清寒劍支撐才不至於摔倒。
時隔三百年,他再次動用了龍息的力量。
龍息強大,帶來的反噬也格外猛烈,那把火燒著他的靈流和骨血,幾乎要將他整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