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陽山,疏桐院。
原本昏迷在榻上的秦東意不知何時醒了過來,他跌坐在地上,臉色蒼白異常,猛地吐出口血來。
一旁的蓮垚見此,忙上前替他把脈。
靈流紊亂、毒素入心,但除卻金犼的毒之外,還有另一種不知名的力量在吞噬他的生命力。
蓮垚雖是醫修,卻也摸不清這是發生了什麼,最終隻能用靈力替他穩住氣血。
秦東意心口又傳來陣陣鈍痛,隨後鈍痛逐漸尖銳,像是被萬千蟲蟻撕扯一般。
秦東意下意識看了一眼先前樓畫待過的位置,那裡空空如也。
他眼角淌過一道血淚,理智被痛意撕扯,全憑本能問出一句:
“長老,十三在哪?”
“他昨夜便逃了,不知去向。”
蓮垚將秦東意扶到榻上。
秦東意心口處的撕裂感牽扯著五臟六腑,連龍息都隱隱有失控的趨勢。
耳邊,是從方才開始就從未停止的鈴音。
那鈴音他再熟悉不過,是他贈給常楹的物件,若是常楹遇見危險,他便能聽見銀鈴的喚聲。
半晌,他突然起身跌跌撞撞往門邊去,竟是要出門的模樣,口中還念著:
“阿楹,阿楹有危險。”
蓮垚一把又將人拽了回來,好不容易才把他按在榻上安撫好:
“阿楹能有什麼危險?剛剛還在隔壁看書呢!”
蓮垚不知他為何突然問起這個,但為了讓他安心,她還是第一時間叫來了隔壁正看畫本的常楹。
孩子好端端在他眼前站著,嘴邊還有偷吃點心留下的殘渣。
秦東意神色一頓,耳邊鈴聲未絕:
“你的銀鈴在何處?”
常楹心裡一咯噔,這才小聲答:
“我,我給樓畫哥哥了……”
這話一出,屋內陷入一瞬詭異的沉默。
秦東意眼前蒙上一層血色,隨後臉頰似有溫熱液體淌過。
他下意識抬手碰了一下,隨後垂眸看去。
滿手猩紅。
“師尊!!”
-
藥香四溢。
陽光透過窗子灑進屋內,滿室洋洋暖意。
藥香中夾雜著樹木草地泥土的清新氣味,偶爾還能聽見微風刮過湖麵的聲音,以及樹上鳥類婉轉的叫聲。
榻上的人睡顏恬靜,眉目溫柔,雙眉卻是輕輕皺著的。
他身上很冷,就算陽光曬在他身上也無法為他帶去暖意。
他耳邊是嘈雜的哭嚎。
有人有妖,有男有女,有成人也有嬰孩。
各種聲音疊在一起,最終被一道含怨的女聲蓋過:
“去死。”
樓畫猛地睜開眼,他呼吸有些急促,眸裡猩紅未散。
他直直望著屋子木質的天花板,隨著呼吸的緩和,他眸裡顏色也消退了些,最終變成平日裡的暗紅色。
樓畫撐著身子坐起來。
他身上的傷已經被人處理過了,基本都已愈合。身上穿的衣服不知道是誰的,有些大了。
他在枕邊找見了自己用來綁頭發的紅繩,隨意把它纏在手上,這便打量一番四周環境。
這屋子布置清新雅致,看得出來屋子的主人也是風雅之士。
樓畫看著對麵牆上掛著的字畫,半晌,忽然聽見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樓畫微微眯眼看去,而後便見屏風外走進來一位身形修長的男子。
他眉目清秀,人帶著點書卷氣,右眼皮上還有一顆小痣。
溫見賢!
樓畫目光一凜,無一絲猶豫地抬手向其攻去。
溫見賢似是嚇了一跳,他沒想到先前還、奄奄一息的人此時會突然發難,根本閃避不及。
加上他手無縛雞之力,很快便被掐著脖頸按在了桌上。
“霧青人呢?”
“什麼霧青?公子,有話好好說,在下並無惡意。”
溫見賢被人掐著脖子威脅,倒還算冷靜。
他先安撫樓畫兩句,隨後見並沒有什麼作用和,便用最快的語速和樓畫解釋:
“今早我去采藥時在陽川下遊那邊的河岸發現的你,你身上有三根鎖魂針,還有迷毒。你的衣裳我順手替你洗了,在外麵晾著呢,頭繩給你放枕頭邊了,人是用清潔術洗的,放心,除了治傷,在下沒碰您一根汗毛!”
溫見賢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他看樓畫還是凶巴巴地盯著自己,這就又小心翼翼補充道:
“若我說半句假話,天打雷劈。”
樓畫微微眯起眼,似是在觀察他是否在演戲。
眼前確實是魔修那張臉,但神態真誠,不似作偽,而且修為低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乖寶,他說的應該是真的。他和你看的那張畫像一樣,右眼皮上有顆小痣。而當時那魔修沒有,你記得嗎?”
應龍在此時出聲道。
“我為何要觀察死人臉上有什麼東西?”
樓畫還在生應龍的氣,因此語氣算不上好。
但應龍的話他也聽了進去,因此有一瞬的遲疑。
隨後,他張張口,似是想問些什麼,但眸色卻一頓,看向了門口的方向。
有人來了。
樓畫微微眯起眼,思量一瞬,往溫見賢脖頸處注了一絲靈流。
靈流冰冷無情,他卻彎起唇角笑得溫溫柔柔:
“你最好彆多嘴。”
說罷,他一把推開溫見賢,隱匿了身形,懶懶散散斜倚在床榻上。
溫見賢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孽要受這罪,他摸著脖頸重重緩了一口氣,乾咳兩聲,驚魂未定。
脖頸處那絲外來的靈流鑽入了他的經脈,涼嗖嗖的,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