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中午,序瑜和愛立剛到巷子口,就見小李站在自家門口,在等她們。

愛立看了眼序瑜,推了推她,示意她快走兩步過去。

序瑜笑著搖搖頭,她知道愛立是想讓她和小李單獨說兩句話,但她覺得沒有這種必要。

等倆人近前來,李柏瑞鄭重地道了一聲:“謝謝!”這次被朱自健誣陷,他本來準備和朱自健爭個魚死網破,沒想到序瑜和沈同誌會向他伸出援助之手。

沈愛立發現他換了一身衣裳,人也稍微修整了一下,顯得生機勃勃的,心裡也覺得有些高興,“李同誌能出來就好,這一次是我應該謝謝你,平白連累你受苦。”

李柏瑞搖搖頭,和她道:“朱自健那邊你不用擔心,我這邊已經搜羅了一些證據,在此之前,如果有事我會提前通知你。”

愛立笑道:“好!進來坐會吧?”

“不用了,不耽誤你們休息了。”這時候才和序瑜道:“謝謝章同誌幫忙。”

序瑜慢聲回道:“不必,這回主要是愛立和樊鐸勻幫忙,他們費了很大的周折,你要是想記恩情,記他們的就行,我這邊,你不必放在心裡。”這事過後,她心裡也會和自我做一個斬斷,以後彼此就真的是路人。

李柏瑞“嗯”了一聲,卻沒說好,還是不好。而是又誠懇地和愛立道了謝,“謝謝沈同誌和樊同誌為我的事費心,這份恩情,我會銘記在心。”這次的事,他聽張揚說了一點,他們還請動了軍區的領導過來給他說和,不然以顧大山的性子,未必會插手壓朱自健。

這其中,沈同誌和樊同誌定然是動用了很大的人情,現在聽序瑜的意思,可能還有一些波折,這些事他暫時隻能記在心裡。

這一次出意外,他倒覺得有些因禍得福,沒有想到序瑜會出麵幫他,光這一件,李柏瑞都覺得,自己心裡又有了光一樣。

和倆人道了彆,轉身就走了。

愛立看了眼序瑜,也沒有再說什麼,小李能出來就好,人生有許多不可得的東西,相比較失去自由和健康,其他的隻是一小部分遺憾。

下午愛立聽到廠裡的鐘敲了兩下,想起來鐸勻今天應該已經到了海南了,心頭忽然湧起一些掛念,忙給自己打氣,準備去蹲資料室,看看論文。卻不妨保衛部那邊給她送來了宜縣紡織廠的電報,說那邊新的風扇已經做出來了,但還是有些問題,問她什麼時候再過去一趟。

沈愛立預備周末上午過去,立即給人回了一份電報。

上次在宜縣她就在思考,風扇的螺絲抗彎不行,除了換大些型號的螺絲完,是否也可以改變受力的方向,如果是這樣的話,要怎麼改變呢?

起身轉去車間也觀察他們工廠的風扇來,他們這邊因噴水室的係統還好,夏天調溫還過得去,目前還沒有動風扇的念頭。

但是如果宜縣這邊成功的話,估計領導們也會很樂意在本廠推廣。

一邊觀察一邊構思,輪班工長舒四琴和鄭衛國道:“我最佩服沈主任,我看她搞個什麼東西,經常半點都能不動的,我有時候經過她身邊,都怕打擾她。”

鄭衛國笑笑,“可不是,這次似乎又是一項新東西,我還有些期待。”沈主任做事一點不藏私、不偷懶,連帶著他們技術員跟著她都耳濡目染,業務能力提高不少。

等到傍晚的時候,沈愛立這邊有了大致的思路,聚精會神地把草圖畫出來,想著這事可以再谘詢下機械廠的曾一鳴,問問她的意見。

沒想到等出生產車間,發現天都麻麻黑了,跑到國營飯店買了兩個包子,就回家去拿自行車,準備去機械廠。

走到巷子口,就遇到了一個預料之外的人,段嶼白,似乎在等什麼人一樣。

看到她過來,段嶼白和她打招呼道:“沈同誌,我們又見麵了。”

沈愛立心裡立即起了警惕,就聽段嶼白問道:“鐸勻已經走了嗎?”

“是,前天就走了。”

段嶼白點點頭,“我明天也回京市了,這次來漢城,很高興認識你。”說著,還遞過來一個小盒子,“這是給沈同誌的見麵禮,也是我的一點歉意,希望你能收下來。”

沈愛立看都不帶看一眼的,知道這人無事獻殷勤,怕是非奸即盜,搖頭道:“無功不受祿。”

段嶼白對她的態度和話,並不感到意外,有些苦澀地和她道:“沈同誌知道我是誰?對不對?鐸勻連這個都告訴你,顯然是認定了你。但你肯定不知道,鐸勻小時候,和我關係很好,我經常訓練完,就去校場上帶他比試。”

頓了一下,才有些艱澀地開口道:“當年的事,我並不知情,等我知道的時候,木已成舟,一切都不能挽回。”這麼多年,他第一回在外人麵前提這件事,真到了嘴邊,每個字都像千斤重一樣。當年他知道的時候,也覺得晴天霹靂,不敢相信,這是他姐姐會做出來的事?明明印象裡,他的姐姐膽小又懦弱,所以她被退婚以後,他才會擔心她受不了村裡七大姑八大姨的那些閒言碎語。

求了古大姐,讓她去照顧鐸勻的奶奶。

結果就是,這十多年來,無論他怎樣彌補,鐸勻和多美都不曾正眼看過他一眼,想到這裡,苦笑道:“我可恥地以為,這次能借你,打破我和鐸勻的僵局。”

說到這件事,沈愛立仍有些生氣,“不,你是借我的手,來逼他,你知道他為什麼不想搭理你,你要他怎麼搭理你?”說著,自己竟忍不住紅了眼眶,隻差一點點,鐸勻就真得向這個人低頭了,這對他來說,會是怎樣的不堪和折磨?

而讓他願意低頭的罪魁禍首,卻是她,沈愛立想想都覺得有一萬隻螞蟻在啃噬她的心口。她竟然有些難以原諒那一瞬間的自己,沒有堅定地拉住他的手。

和段嶼白道:“你難道沒有想過,最好的道歉方式,就是自此遠離他們的生活,不要再出現在他們跟前,你的每一次出現和自以為是的好意,都是在刺激或提醒他們,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段嶼白怔怔地看著她,“沈同誌覺得,我不應該再出現嗎?”

沈愛立肯定地且堅定地道:“是,不管你用怎樣的方法,他們都不會感受到你的歉意,事情已經造成,你所謂的道歉也好、彌補也好,不過是試圖讓自己的良心稍微好受一些。”段嶼白或許真得為那件事,而感受到痛苦或虧欠,但是他的歉意對當事人來說,並沒有任何意義。

這麼一瞬間,愛立忽然覺得,當年的事,怕是比鐸勻告訴她的,還要嚴重一些。他可能顧忌到逝者,沒有和她再說下去。

段嶼白的臉色一變再變,他知道沈愛立說的是事實,這些年,他甚至不知道和誰開口去說這件事,也不曾想過,最好的方式是不要出現在他們麵前。

或者說,是他潛意識裡,並不願意往這一層麵上去想,現在被沈愛立戳破他的虛偽、自私,像是有什麼精氣神,一下子就從段嶼白身體裡抽走了一樣,匆匆和沈愛立道了一句:“對不起!”接著竟落荒而逃。

沈愛立自己也有些煩躁,因為自己的緣故,差點逼得樊鐸勻低頭。

回家拿了自行車,就瘋狂的往機械廠蹬過去,微涼的晚風,稍微壓下去了心頭的一點燥意,想想沒必要為這些事煩神,工作是正經。現在當務之急,是解決宜縣那邊的問題,其次是他們七人小組,搞完大小漏底之後,可以再試著搞些彆的東西。

等曾一鳴跟著門衛出來,就看到她這個天還一頭大汗的樣子,心裡一驚,“愛立,是出了什麼事嗎?”

愛立笑笑,“沒有,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下你,”將宜縣那邊的問題和他說了一下,又拿出自己畫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