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貨鋪裡,槐蔭慢條斯理地喝著豆漿,吃著油條。
老式的收音機裡放著小曲。
景辭在旁邊擦拭著古董,神情淡然自若,隨口說道:“組合技這種東西,以你的天賦倒是不難掌握,主要是熟能生巧。以後的戰鬥,就會優雅很多了。”
他說道:“等你學會了組合技,老師就會教你禁咒。”
顧見臨若有所思,回憶著剛才那一幕,表示自己明白了。
這種組合技,對於超凡能力增幅,幾乎可以說是指數級的。
不僅僅是威力增強,運用的領域和範圍也發生了變化,令人防不勝防。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忍不住問道:“那麼,第三課的內容是什麼?”
槐蔭剝著茶葉蛋,忽然歎了口氣。
景辭看了一眼老人家,淡淡說道:“第三課的內容最簡單,那就是抉擇。要不要成為老師的學生,要不要承擔老師的因果,都需要你來抉擇。當然,現在還沒到抉擇的時候,你還有時間慢慢考慮。”
顧見臨沉思了很久,好奇問道:“萬一我到最後不拜師了呢?呼吸術和組合技卻已經提前教了,難道不會覺得很虧麼?”
景辭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所以說,你不要辜負老師啊,老師這人很惜才很護短的,雖然他脾氣臭,性格惡劣,在外麵名聲不太好,這些年來也是眾叛親離,到了晚年膝下也沒有子女,還是個殘疾人,隻有我陪在他身邊。”
槐蔭黑著一張臉,一言不發。
顧見臨再次震撼莫名,居然還有這樣說老師的。
然而他忽然摸出那枚金鑾鳳羽,問道:“這個,是找總會長求來的麼?”
槐蔭無聲地笑了笑,難得抬頭瞥了他一眼。
“你倒是挺聰明的。”
景辭倚在櫃台上,斜眼瞥他:“不過……總會長?不是庸主麼?”
顧見臨:“……”
槐蔭臉色更黑了。
景辭歎息道:“你真是誰都敢嘲諷啊。”
顧見臨憋了半天,說道:“我覺得我可以解釋,主要是我不知道總會長的身份。至於金鑾鳳羽的事情……謝謝。”
“謝什麼?一點小東西而已。金鑾鳳羽雖然珍貴,但老師畢竟是人類世界的至強者,用一個要求跟總會長交換,還是換得來的。畢竟,你年紀還小,雖然晉升速度很快,半個月的時間就到了三階。”
景辭停頓來一下:“能戰勝小公主,說明你的實力超過了老師的預期,等學會了組合技和禁咒,大概能保證你在任意一個階段,都能越階挑戰。”
他強調道:“但是……末日即將來臨。”
“末日?”
顧見臨皺眉:“我見到燭龍尊者的時候,她似乎也說過類似的話。”
槐蔭抬起眼睛,眼神古怪。
景辭問道:“她說什麼了?”
“她說,白澤已經蘇醒,朱雀已然回歸。”
顧見臨覺得這件事有必要提醒他們,但又隱去了麒麟的事情,說道:“似乎……即將發生什麼事。”
雜貨鋪裡陷入了一片死寂。
槐蔭和景辭的眼神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片刻後,景辭挑眉:“嗯,確實有這種說法,大的動蕩要來了,老師怕你來不及,所以在他還活著的時候,會儘可能的護著你,培養你。”
槐蔭幽幽歎了口氣,眼神滄桑,背影佝僂。
明明沐浴在晨曦裡,卻仿佛已然遲暮。
顧見臨沉默了。
其實從他踏入超凡世界以來,這對師徒才是給予他最多幫助的人。
如果沒有他們,自己走不到今天。
他深深鞠了一躬,表示敬意。
“不要想太多,也彆給自己太多的壓力。你對老師最好的回報,就是儘快成長起來,讓老師看到你光芒萬丈,大殺四方的那一天。”
景辭溫和說道:“老師年紀大了,雙腿也已經廢了,如果你成為他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作品,那你就要代替老師,繼續走出我們這一脈的路。”
顧見臨看著男人的溫和笑容,還有老人那雙殘疾的腿。
不知為何,心裡泛起一股酸楚的意味。
他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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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過後,槐蔭放下碗筷,眺望門外:“孽徒走了?”
“走了。”
景辭低頭衝著咖啡。
槐蔭直接從輪椅上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
完全不見半點遲暮的模樣,身體倍兒棒,滿麵紅光。
景辭忽然抬起頭,若有所思道:“等等,我好像忘記了什麼。”
“想起來了,我好像忘記提醒萬人屠那個莽夫的事情了。”
景辭平靜說道:“聽說這幾天那個莽夫在瘋狂練習屠戮領域。”
槐蔭笑道:“那豈不是正好?要是那孽徒頂不住,就讓他長點教訓,年紀輕輕不知道天高地厚,誰都敢開嘲諷。要是頂住了,那就是老夫教導有方。說起來,萬人屠那蠢貨,我看他不順眼已經很久了。”
這時,窗外一隻信鴿飛了過來,站在了櫃台上。
景辭取下信鴿上的便條,看了一眼。
“老師。”
他皺眉:“老君山那邊來消息了。”
槐蔭挑眉:“如何?”
景辭麵容嚴肅,說道:“大凶。”
槐蔭滄桑的眼瞳微凝。
有那麼一個瞬間,整個峰城的人都仿佛感受到了天穹的震動。
卻仿佛幻覺一般,悄無聲息。
但那種顫栗感,卻真實的在每個人的心間,一閃而過。
“就算師母彆有想法,可我還活著,你也活著。”
槐蔭麵無表情說道:“我還給那孽徒求了金鑾鳳羽,怎麼還是大凶?”
景辭搖頭說道:“所以林正淳前輩說的是對的,來自朱雀氏族的詛咒沒那麼簡單,否則的話顧家為何一直要延續血脈?直接絕後不好麼?除非他們知道,一旦他們絕後,會有很可怕的事情發生。而顧家相關的記載,都被人抹去了。”
他說道:“顧辭安死後,顧家那些古籍全都消失了。哪怕是師祖母和審判庭,都不可能在我們眼皮底下做這種事。因此,有什麼事情,是我們不知道的。”
槐蔭板著臉:“那現在也不該是大凶。”
因為孽徒現在才十七歲。
“這可不好說。”
景辭提醒道:“他母親……可也四十多了。”
半響,槐蔭說道:“再讓林正淳算一卦。”
景辭挑眉:“老師,一卦一塊長生骨,我們手裡的存貨……”
槐蔭擺了擺手:“算!”
景辭點頭:“知道了。”
槐蔭收回目光,擺弄著桌子上的幾枚銅錢,凝視了許久。
到最後實在算不出什麼門道,轉頭把那四枚銅錢給扔垃圾桶裡去了。
“什麼破玩意。”
咣當一腳,垃圾桶翻倒在地。
景辭不搭茬,他知道老爺子是生氣了。
“準備一下,咱們也進仙宮裡麵,把答應師母的事情做了。”
槐蔭說道:“然後去一趟扶桑神宮,找找線索。”
景辭隨口問道:“師弟也要進入開荒了,萬一跟他撞上怎麼辦?”
“可惜,顧辭安那小子把陰陽雙生玉佩給了他的小徒弟。”
槐蔭歎息道:“否則,就算是他會側寫和生命感知,也認不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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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雲城寨基地的醫院。
顧見臨坐在花園的石凳上,把鳥籠子放下,平靜問道:“住的還習慣麼?”
菀菀穿著粉白色的小衛衣,呆滯地坐在旁邊,神情恍惚。
牧叔穿著背心在旁邊打拳,笑嗬嗬說道:“昨天被她姐姐抓著,做了五六個小時的功課。以前我們教過她拚音和認字,她倒是不怎麼愛學,更喜歡在城寨裡瞎跑瞎玩。不過現在確實不一樣了,以後她踏入社會,總不能是個文盲。”
因為有青之王的擔保,他們這些不潔者有機會得到赦免。
至於菀菀,她作為一個六歲的小姑娘,在這種情況下本來就是不會被問罪的。
畢竟青之王都開口了。
雖然精神被汙染,但她可以通過藥物來壓製,在加上神官們的調理,活到五六十歲是沒問題的,可以在一定的監督下踏入社會,過正常人的生活。
“習慣是習慣。”
菀菀茫然說道:“哥哥,為什麼我要讀書呀?”
顧見臨嚴肅說道:“因為你要養活你爸爸和姐姐他們,在這個地方是有規矩的,大家都必須服九年書役,不然就會被趕出去。”
菀菀嚇了一跳,連忙精神起來:“大家會被趕出去嗎?”
顧見臨說道:“是的,到時候還有考試。如果不及格,就會被趕走。不隻是你爸爸他們,還有我也會被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