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文人的社會地位是極其優越的。這種優越體現在精神、經濟、特權上。之前的王河東就是以俯視的態度來製定自己母親後半生的歸屬。這世間的階級為:士、農、工、商。雖然還是白身,但王河東無疑已經完成了思想上的轉化。和他同齡的同窗們自然也沒有例外。讀書讓他們心中產生了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對在地裡麵辛苦乾農活的同村人鄙夷不已。烈日當空,農民隻能在地頭汗流浹背的辛勤勞作,而他們這些讀書人卻能坐在室內,坐著輕快而又簡潔的工作。強烈的對比讓他們不再看的上自己爹娘現有的活計,而是分外向往士族階級的特權。貞節牌坊所帶來的名聲就是其中之一。而王淳之對學堂的提議,會讓那些不是讀書材料的學子回到家中重新務農,從高高在上的文人跌落到凡間,沾滿人間泥濘。他們心裡是恐慌的。“你們說說看,同樣的付出,有讀書天賦的可以考出童生、秀才和舉人來回報族裡,愚鈍者呢,書讀幾十年,照樣是白身一個,天生碌碌,那麼在有限的資源裡應該資助哪一個呢?”王淳之嘴上毒舌道。事關自己的利益,縱使這是事實,也沒有幾個人願意承認,他們緊抓住一點,道,“外姓的人不會和我們王家一條心的。”家族資源是有限的,如果接納了那些外姓人進入王家學堂,那就勢必有人會退出學堂。他們不願意。那些長輩們聽了眯眼道,“不錯,這個主意挺不錯的,是龍是蟲,比比不就見分曉了。”“我們曾經也是讀過書的,但是功名哪裡是那麼容易就能考上的,與其心裡抱著不切實際的妄想,還不如早早的認清楚自己的能力。”就像曾經的他們,不也和書籍死磕,但是學不會就是學不會,王淳之的話不由讓他們回想起了曾經那段跌跌撞撞的日子。從文人跌落塵埃裡,他們當時受到的打擊可想而知,後來不知花費了多長時間才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而現在,他們的孩子也即將麵對這個問題,隻是這一次,他們不需要再走彎路。資質不好,從學堂退出來的確很難受,但是比起以後那麼長的日子,越早讓他們接受現實越好。這都是他們過來人的血淚經驗。看到他們的父母全都站在王淳之那一邊,那些學子們震驚的質問王淳之,“你對他們灌了什麼迷魂湯?我才是我爹的親兒子啊。”“胡鬨,不準對我們王家族長不敬,就是因為是你親爹,我才會同意的,要不然誰管你這個小兔崽子。”“學堂內會儘快篩選出適合留下來的學生的。”見學生父母並不反對,王家先生開口道。那些半大的孩子們狠狠的瞪了王淳之一眼,都在怪他出的餿主意。對於他們的敵視,王淳之不為所動。因為能對他生氣的基本都是學渣在學堂混日子的,學神學霸們才不會擔心自己會被趕出學堂呢。角落裡麵的王河東緊緊的攥緊自己的手,心似油鍋般煎熬。他不想離開學堂,哪怕名聲差到了極點,他也不願意離開學堂。因為對他來說,讀書是他唯一能夠改變命運的渠道。“先生,學生的進度可以按照年齡劃分,這樣一來,是聰明還是笨,可以一目了然。”王沛良小聲道。現在學堂是按照學生的學習進度來劃分的,雖然大部分都是同齡人,到也不乏年紀大了幾歲的同窗身處一間室內。隻是就像王淳之說的那樣,一個二十歲的童生和一個五十歲的童生,雖然都是童生,但肯定是要培養潛力高的那個。作為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人,他們可以給出不少有用的經驗。“你說的我們會考慮的,至於你們兩個,還是先回去上課吧。”兩人麵前的先生忍無可忍道。作為教書育人的先生,最看不得課堂期間有學生閒逛了。“學生這就回去上課。”王沛良訕笑道,和王淳之一同離開。再看麵不改色的王淳之,真是沒大佬臉皮厚啊。王淳之看了他一眼,有些狐疑道,“你是不是在心裡內涵我?”“怎麼會呢,要知道你可是我的衣食父母啊。”王沛良道。王淳之嘴角抽了抽,揭過這個無聊的話題。突然,王淳之腳下頓住,臉上的神情瞬間收斂。“怎麼了?”“有東西從山林裡麵出來了。”王淳之眯眼了,腳下一轉就往村子外麵走去。王沛良連忙跟上,“是什麼?熊瞎子、老虎、長蟲還是野豬?”“去看了才知道。”王沛良神情凝重道,開始小跑起來。山林裡,隻聽見一群人驚呼,身材矯健的野豬一個衝撞,就把一個人給頂的翻了個跟頭。“快,快把野豬引開,迅速救人。”牛家村的村長怒吼道,聲音嘶啞臨近破聲,他手持一把半舊不新的弓箭,胳膊在劇烈的顫抖著。牛家村的村民們聽了立馬從人群裡跑出一個腿腳比較快的,手上拿著一把糧食向山林中的野豬撒去。美味的糧食立馬吸引了野豬的注意力,它快速的轉移正在折騰的目標,衝著那個引它離開的村民們追去。山林裡麵,腿腳再快的人速度也快不到哪去,而野豬則不同,這裡就是它的地盤,行走奔跑時簡直如履平地般。眼看那個牛家村的村民就要被追上之際,後方突然射來一枚箭矢貼著野豬的皮毛擦過,黑色的豬皮被擦破,疼痛讓野豬迅速的紅了眼睛。牛家村的村長見狀大聲喊道,“快走——。”這隻野豬以他們的能力根本就對付不了,最重要的是,身為村長的他不想拿自己村民的命去換這頭野豬,隻能撤退。牛家村的人並不是故意招惹這頭大野豬的,他們有自知之明,進山重點是尋找能夠吃的食物。可是他們沒想到,就在他們盯上山林的時候,山林裡麵的大野豬也盯上了他們地裡麵的莊稼。這隻野豬趁著他們村裡大部分的人進山之際直接跑到他們地裡麵啃食莊稼,等他們人趕回來驅逐它的時候,它又往山林裡麵跑去。如此幾次把牛家村的村民們給折騰的精神崩潰,眼看著地裡麵的糧食被不停的糟踐,牛家村的村長決定組織村民們進山去殺野豬。隻是等到正麵對上以後,他們這才發現自己根本不是那隻野豬的對手。主要還是牛家村的村民們投鼠忌器,隻遠遠的攻擊,武器都沒什麼準頭,野豬看出他們這一點,仗著自己皮糙肉厚橫衝直撞,很快就衝出了牛家村的村民對它的包圍圈。牛家村的村長指揮著村民們撤退,獵殺野豬他們雖然不行,但是撤退還是發揮了人類獨有的特長,那就是思考,人要是一心想走,野豬還真追蹤不到。很快的,野豬周邊的村民們就全都消失不見,大鬨了一通,它的肚子傳來“咕嚕嚕”叫的聲音,想到這段時間吃到的好吃的,野豬晃悠著自己龐大的身軀悠哉悠哉的向著山下走去。正當它前往自己這段時間的固定飯點的路上,突然從山林的位置處看到了另一處更加美味的用餐之所。毫不猶豫的,它改變去牛家村的路線,直接來到了王家村的村外。王家村的糧食長勢茂盛,此時正鬱鬱蔥蔥迎風招展著。大野豬用鼻子嗅了嗅後,低頭毫不猶豫的啃上了一口。“野豬,山上的野豬跑下來了。”突然看到野豬啃食自己的莊稼,正在地裡麵的村民們驚恐道,連連往後退去。王淳之趕到的時候就看見村民們正在試圖用棍子、鋤頭等工具驅趕那頭正在他們田地裡肆虐的大野豬。“是野豬。”王沛良驚訝道。不同於後世那種白花花的大白豬,野生的豬皮毛粗獷黝黑,身上的肉都是瓷實的,每一個部位都充滿了爆發感。看到野豬對地裡麵的糧食邊吃邊踐踏,王淳之眸中染上一絲怒色。“食物是用來吃的,可不是用來糟蹋的。”王淳之生氣道。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道聲音,“王家村長,我們兩個村一起聯手殺掉這頭野豬怎麼樣?”正是及時趕過來的牛家村一行人,他們心道好險,本來他們快速撤退就是準備到彆的村子去找足夠的幫手,可是沒想到那隻大野豬的速度居然比他們還快。雖然野豬暫時換了目標,但是一想到自家村子裡麵已經被野豬給糟蹋的莊稼,牛家村的人不退反進,從側麵繞過野豬和王家村的村民彙合。看到牛家村手上的弓箭,王淳之道,“牛村長,我想借你的弓一用。”“小村長是想找人遠距離的射殺野豬吧,沒用的,雖然我們種地的力氣大,但是準頭不行啊。”牛家村村長滿嘴苦澀道,把自己手上的弓箭遞給王淳之,“小心,這個弓有點重,建議找你們村力氣最大的人來射……”王淳之上手試了試手上弓箭的拉力和彈力,緊繃的弓弦被輕易拉動,牛家村村長眼睛睜大,後麵的話自動咽回了肚子裡。乖乖,王家小族長年紀不大,個頭不高,力氣怎麼就這麼大呢?王淳之試了試自己手上的弓,而後搭弓射箭,箭矢對準了那隻正在地裡肆虐的大野豬。似乎是察覺到了危險,野豬不由抬起頭來,然後就看見了一個正在衝它麵門飛過來的寒光黑點,來不及躲避,一道巨大的衝勁直接正中它的一隻眼睛。瞬間,箭矢處鮮血四濺,野豬痛苦的嚎叫起來,讓看到這一幕的兩村村民們全都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