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為這話能讓許秋有所猶豫。
不過,許秋卻是眼睛都沒眨一下,隻是禮節性地道:“多謝本內克教授的提醒,不過不管常微罹到哪一步了,我該研究的還是得研究。”
聽到這話,本內克這次是真的吃驚不已了。
他看向許秋,道:“為什麼?”
一名醫生有創造力的時候就那麼幾年。
尤其是對許秋這個年齡而言。
他已經四十五歲。
科研生涯,幾乎是倒計時了。
再往後,恐怕思維會逐步僵化,很難再拿出什麼真正有價值的成果了。
這個關頭,應該在一些更有希望的領域開疆拓土。
而不是與常微罹做這所謂的意氣之爭。
這壓根沒有勝算。
而且,會虛度許秋本就所剩不多的科研精力!
他看向許秋。
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而許秋並沒有遲疑太久,平靜地給出了內心的答案:“因為脊柱骨折領域,不能讓常微罹一個人獨掌話語權。”
“什麼意思?”本內克眉頭一挑。
是想要和常微罹一起分一杯羹?
但,要知道連特外院都主動退讓了。
本內克作為骨科領域的大佬,同樣沒有入局,避開了這一賽道。
結果許秋反而主動湊上來?
要知道,其他賽道雖然人多,但至少還有勝算。
然而脊柱骨折方案,雖然就常微罹一家在研究,然而對方早就已經形成了壟斷局麵,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彎道超車!
但,許秋給出的答案遠遠地超出了本內克的預料。
隻聽許秋一本正經地道:“常微罹心術不正。
“他若是真的成為了脊柱骨折領域的帶頭人,不知道會出多少亂子。
“所以必須有人同樣投身於這個領域。
“哪怕不能超過他,至少,也應該能夠形成一定製約。”
其餘人不敢,或者是沒能力做這件事情。
但,許秋卻不懼。
既然有能力,那就應該承擔更多。
常微罹連沒什麼門檻的腰椎間盤突出症,都敢篡改指南,讓全國的脊柱外科醫生不敢出聲,令無數病人不得不按照被擴大了手術指征的指南接受治療……
難以想象,若是真的把脊柱骨折領域全盤交給常微罹,會有多烏煙瘴氣。
自燒烤攤老板楊雙福之後,許秋就已經發現了這一點異常,之後隨著對常微罹的逐步了解,更是深惡痛絕。
自然不可能就此揭過。
這與意氣之爭無關。
純粹是為了守一顆正心,守一份身為醫生的底線。
此時,本內克瞳孔驟然收縮,臉上出現了震愕的情緒。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許秋竟然為了“良知”二字,與院士為敵!
這一瞬間,他突然覺得自己為恩師拒不成院士突然變得無比蒼白與無力。
在許秋麵前,自己的反抗顯得微不足道,且小家子氣。
何謂大醫?
這才是大醫!
良久,本內克目光深邃地多看了許秋幾眼,道:“我也幫不了你什麼,若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儘管開口。”
許秋鄭重地點了點頭。
不管需不需要本內克的幫助,這麼一位頂尖醫生的承諾都價值千金。
而戴楠、莫雷蒂等人則有些麵麵相覷了。
以本內克教授的身份,他不可能僅因為許秋這一番話就給出如此重諾。
很顯然,在此之前本內克對許秋的印象就已經極好了。
如今不過是水到渠成。
眾人都有些驚異。
原以為,許秋在神經外科的地位就已經算高了,畢竟能讓莫雷蒂都頗為重視。
但所有人都沒想到,許秋在骨科領域的影響力似乎要更深一些!
僅僅是一個本內克,就頂得上好幾個莫雷蒂了!
而且更為重要的是……眾人根本不理解為什麼本內克會如此看重許秋!
許秋在神經外科領域一躍成為頂尖醫生,是因為他能做頸七互換術。
但……骨科領域呢?
難不成就憑那半路被淘汰的骨科大賽?
而除此之外,許秋似乎也從未在骨科展現過任何天賦,為何本內克會下如此血本。
不過此時想再多也沒有用了。
埃米爾率先回過神來,招呼著眾人道:“彆說其他的了,先吃飯吧。”
戴楠愣了愣。
大家夥擱這聊正事呢,突然冒出這麼一句真的合適嗎?
而許秋則看了眼時間,道:“晚上還有工作,等大夏年會結束了,我再招待本內克教授。”
本內克教授渾然不在乎,頗為隨意地道:“無妨,你忙你的。”
許秋點點頭,與眾人告彆,便獨自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這時候埃米爾卻突然想到了什麼,就想要叫住許秋。
不過被戴楠攔下了。
埃米爾有些納悶,道:“等會兒還有各國教授的晚宴……”
這算是全球各國教授的一次社交盛會。
莫雷蒂、埃米爾等都會出場。
當然,更多的人是奔著許秋來的。
而如今,許秋顯然不打算參加這場聚會,這恐怕有些不太合適。
而且更重要的是……
既然許秋有誌於在神經外科領域發展,那就勢必會進入全球神經外科的舞台。
他手術技藝雖然高超,卻並無根基。
若是能借助這一次晚宴結識各國的教授,對他以後的發展有很大的好處!
“許秋不會去。”
還不等戴楠開口,莫雷蒂就已經替她給出了解釋。
戴楠點點頭,笑容中帶著一絲欽佩,道:“許秋向來如此,不受外物拘束。至於這類沒什麼意義的社交場合,他更加不會參與。”
更何況,如今許秋還有重任在身。
就更不可能把時間浪費在這個上麵了。
莫雷蒂唏噓道:“晚宴起碼要持續四五個小時。有這個功夫,許秋的研究可能已經推進一大輪了。”
一聽這話,埃米爾當即就有些著急了。
彭月嬌的病情,他是絕對不願意錯過的。
這要是參加完晚宴回去,發現許秋已經研究得差不多了,他就是想哭都沒地方哭了。
不過……
許秋已經說過他不是很擅長這方麵的科研工作,而且也隻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而已,應該沒有這麼誇張吧?
想到這裡,他頓時覺得戴楠和莫雷蒂有些危言聳聽了。
而且,說實話他打心底裡就認為這事不可能發生。
許秋雖然手術水平確實高超。
甚至於深不可測。
但……
他也隻是放心不下患者的病情,想要親自看看自己是怎麼做研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