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至深至淺的痕 (十五)(1 / 1)

雲胡不喜 尼卡 2426 字 2個月前

她甚至沒有聽的分明這究竟是哪個字。電話已經掛斷,而他已經將她摟在懷裡,緊緊地抱著。

她的鞋子已經不知何時不見了……她知道此時的自己必然是淩亂且狼狽。她在他麵前真少有從容的時候……她如同掛在他身上,腳尖落處,是他的腳。靴子溫熱,灼著她細嫩的腳心。他身上更熱,在這炎炎夏日裡,仿佛他才是唯一的熱源。

他低頭,啃咬著她頸上凝脂般的肌膚,低聲問:“讀書的事,都同意了吧?”

低沉沙啞,深淵裡的一線光似的,讓她睜開眼,看著他。

“嗯。”她答應著禾。

頸上被他發狠地吮了下,她幾乎要叫出來,忍不住拽緊了他的前襟。

他將她放下來。開了台燈妲。

光趕走了空氣中緊張的欲念,亮的讓人無所遁形。

“那就好。”他說。

扶在她頸後的手,仿佛懶了,落下去,貼在她的腿邊。

“謝謝。”靜漪說。

“不用。”陶驤隔了一會兒才說。

她仰頭看他。

他似乎在盤算什麼,有點心不在焉。

她忽然踮著腳尖,親他。柔軟的唇碰到他的下巴,蜻蜓點水一般。

他似被什麼刺了下,這才又低頭看她。

她抬起手來,白淨的手掌並在一處,慢慢地覆上去,遮了他半邊臉,也遮住了他的眼睛。她此時開口,有點艱澀,說:“陶驤,我……謝謝你。”

陶驤拉下了她的手,沒說話。

“那我回去了。你要顧著些自己……”她輕聲地說。

他盯了她的眼睛。

柔和的燈光中霧氣繚繞的眸子,雲海一般,讓人忍不住地往下陷。

他點了下頭,說:“好。”也沒有其他的話了。

靜漪想說彆的,分明剛剛又聽到陸嶸在外麵等著……不知道他打算讓陸嶸等多久才肯見。

“你決定了?”她問。聲音仍是澀澀的。

他避開她的目光,說:“這些事,你不要管。”

她輕聲地說:“既然這樣,你好好地睡一覺吧。叢叔說你午飯沒動,我猜你胃口不好。讓他吩咐廚房給你做清淡些的東西送過來,有空就吃一點的……”

靜漪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已經熬紅了,可見這陣子,他的疲累。

“我隻是覺得,你或許需要再冷靜下。”她說。他臉沉著。她就隻好微笑了下,“那我回去了……晚了該趕不上奶奶那邊的晚飯了。”

她說著轉身,尋找著鞋子掉落的位置,剛要走過去,陶驤一把拉住了她。她回頭看他。

他臉色並不好看。

她輕聲說:“我這就走的。剛剛的話,當我沒說……我不該問的。”

他抱住了她,很輕。

其實從她進來這裡,不過是一段很短的時間,他卻覺得異常漫長……仿佛總有一股焦躁難耐無法紓解,非要找一個出口才行。

靜漪在他懷裡,身子發顫。

他低聲問了句:“這個日子行不行?”

她咬了下唇。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她的手抓著他的手臂,扣緊了卻沒法再有下一步的舉動。

陶驤卻毫不猶豫地將她抱起來放到榻上去。他沒有再說話。他沉穩有力的親吻也封住了她的唇……間或有低·吟,或感受到她的僵硬,他就將她放鬆一點點,但是絲毫也不會慢下來……她也緊緊抱著他的腰,任他的手在身上遊走、揉捏……皮膚上滲出來細密的汗,是一點點被體內的熱逼出來的,屋頂的電扇葉子在旋轉,冷颼颼的風蕩起來,那熱卻一點都帶不走,源源不斷地往體內的一點聚集。她想咬他,卻被他警覺地捏著下巴。

看到他黑沉沉的眸子裡肆虐的火焰,她緊咬著牙關。轉過臉去,發現那麵具不知何時落在她耳畔。

他還在她身上,還沒有到頂端……她忽然間有了流淚的衝動。並且視線就真的模糊了,她開始哽咽。

他以為把她弄的疼了,稍稍慢了些。

她手捧著他的臉,眼淚湧出來,搖頭,低低地,叫他陶驤……陶驤陶驤,她仿佛是從未叫過他的名字一般。這低低的聲音,足以將他身體裡藏著的猛獸喚醒……他終於躺在了在她身側,沉沉的呼吸聲很重,讓她的胸口一陣接一陣的緊……

她剛要起身,被他拉回去。

她以為他還要她,慌忙阻止,“不要了……”

他低聲說:“就這麼呆一會兒。”

她僵在那裡。

覺察她的彆扭,他側了身,看她一會兒。目光落在她頸下那玉佩上——她背對著光,那玉佩緊貼著她的肌膚。他知道那玉佩的紋樣,潔白的羊脂玉,一麵精雕細刻的,竹葉纖毫畢現……他和她歡好時,肌膚相親,這玉佩就硌在他胸口處。

靜漪見他看著自己出了神,臉上燒的什麼似的,就要穿衣離開,陶驤拖住她的手,一把拉她回來。她跌在他身上,他就來親她。纏綿而悠長的親吻,仿佛江南的梅雨天,濕潤,潮熱,癡迷而又溫柔……她的手臂不知不覺間纏上了他的頸子,且越纏越緊。

陶驤放開靜漪,說:“我再給他一次機會。要不要,看他的。”

靜漪陡然間清醒,睜開眼睛望著他。幾乎是瞬間,眼中雲消雨散。

陶驤嘴角動了動,臉上還有微笑,眼睛冷的像冰。

靜漪放開繞在他頸上的手臂,似乎是沒有明白他的意思,隻是定定地望著他。

陶驤也望著她。她白的炫目的身子,是瑩潔的仿佛沾了一層水珠的,剛剛在他身下婉轉承歡,難耐索取,柔軟而又溫暖……隻是她好似又瘦了些,比他上一回這樣看著她的時候……他坐了起來,伸手抽了件襯衫穿上,又從衣架上取了件,披在她身上。

“你等我下。來人!”他忽然高聲。

腳步聲急促地穿過庭院,一聲七少叫的低沉有力。

“讓陸嶸來見我。”陶驤看著靜漪,邊交待這句,邊將她拉了。“跟我來。”

靜漪呆了呆,不知陶驤要做什麼。

“我還是……”她剛開口說要走,意識到自己這幅樣子,是無論如何走不出這扇門去的。她不禁又羞又窘。

陶驤將她推抵著,靠上牆上的書架。在她被撞痛前,又拉住她,傾身過來,吻在她唇上。

她不得不閉嘴了。

“來。”他說著,聲音低沉沙啞,讓她心沉了下去。

可是要去哪……她看著他的眼睛。他們根本已經在牆角了。

四周圍暗沉的一切在她眨眼間,似乎和他的身影一起,向她眼內、心裡擠壓過來,讓她眼內和心裡都滿滿當當的,沉,沉的她不知該如何是好……陶驤又親了她一下。

她隻看他抬手,背後靠著的書架在移動。

她險些以為是牆壁要傾倒了,卻見他穩穩地將她身後兩個合攏的書架推開,一道暗門出現在眼前。靜漪愕然。陶驤示意她,見她不動,也便等著。暗門內一片漆黑,看不到下麵究竟是什麼。靜漪轉頭看陶驤。

他卻不在她身旁。

她正要叫,看到他拎了她的鞋子來,放到她麵前。

陶驤已經在等她,她忙穿上鞋,跟著陶驤走下台階來——陶驤在她身後將門關好,所有的聲音瞬間都消失了似的——她看著這個地下密室,頓時明白這裡或是七號最秘密的地方。而他在這裡,的確是最方便的。她忍不住看他。陶驤泰然自若,從她身邊經過,開了一扇門,進去片刻,就有流水聲。

他出來對她說:“裡麵什麼都有,你自便。”

他說完,疾步離開。

靜漪被獨自留在這密閉的空間裡,忽然間有些恐懼。

她環顧四周。應有儘有的設施,堪稱豪華的裝飾,都超出了她的想象……更不能想象的是她居然也在這裡了。

她走進浴室,顯然並不是很常用,且有著嶄新的味道。牆上雪白的瓷磚有金色的紋路,她指尖觸著,涼涼的。

浴缸裡的水才隻到一半深,她坐在一旁,看著熱水管和冷水管裡的水流出來,水花冒起來……

靜漪出來時,發現外麵放了陶驤的襯衫和褲子。

她拿進去換了。

襯衫可以當裙子,褲子長的要卷上去好些。

她從鏡子裡看著不倫不類的自己……愣愣的,她簡直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就在這裡了。一切仿佛都是迷宮中的幻象。夢一般的不真實。

她覺得氣悶,站起來走動著。連她自己的腳步聲都聽不到,所有的聲音在這裡似乎都被吞噬了。她走上台階去,靠近門邊。不知是不是陶係粗心,門上的暗格並沒有合攏,她能聽見有人在說話。

男聲是陶驤無疑,女聲一時聽不分明……靜漪並不想偷聽陶驤和人談話,轉身退了下來。

她坐在沙發上,茶幾上有水有食物,除此之外,還有雜誌和報紙。旁邊有一架留聲機,還有一個木頭匣子,她辨認了一番,是放映機。這才抬頭看著對麵的牆上,果然是有一個巨大的幕布。她來時並未注意……根本也顧不得注意這些。

看到這個,她才去留意,暗室裡功能設置齊全,那些密閉的門、緊靠牆壁的架子、擺放的密密麻麻的的銀色盒子……尤其那些銀色盒子,因為不知道會是什麼,總覺得更加神秘。

她靠在沙發背上,發了好久的呆。伸伸腿腳,碰到一旁零散擱在地上的膠片盒子。拿起來,沉甸甸的。

她看盒子上的標簽。沒有字,隻有幾個數字。應該是西元計數的日期……她盯著這個日期。今天她的頭腦始終有些混沌。這個日期仿佛是有什麼重大的意義的,可她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她就那麼拿著膠片盒子,坐在那裡,慢慢地想著,想的入了神。連陶驤下來,她都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

她愣愣地轉向他,被他從手中拿走了膠片盒子,換了一杯葡萄酒。

葡萄酒的酸氣刺激著她的鼻腔,她反應過來,而陶驤已經將膠片裝進放映機裡去了。他坐在放映機後的高腳凳上,單手拿了杯葡萄酒……靜漪看著他,樣子甚至有些散淡。似乎剛剛散步歸來,正一身的輕鬆。

陶驤把屋裡的燈關掉一半,過來坐在靜漪身旁。

他側臉看看她這一身打扮。可能因為衣服不是她自己的,環境也不是她熟悉的,她像個走錯教室的小學生……幕布上亮起來,是一片細細密密的雪花,也映亮了她的臉。

她避開他的目光,啜了口葡萄酒,眼看著幕布上出現了“一九二八年元月十八日”的白色字跡,閃亮的,在黑色背景上。

若不是口中含著酒,她幾乎要叫出來。

陶驤微斜在一旁,看她臉上的驚訝神色——放映機在播放著膠片,幕布上的人影交替出現,她目不轉睛地看著那些熟悉的人影——白文謨特地對著鏡頭整理他的領帶,仿佛麵對的是一方鏡子;陸岐出現在鏡頭裡,把他擠到一邊去……這應該是他們在結婚儀式前做準備時。攝影師也在調試機器,拍下這些零散的片段,也許根本沒打算留著,此時看上去,卻妙趣橫生……靜漪看到陸岐和白文謨並排站著,一轉身,從花瓶裡拿出一大捧玫瑰花來,哦了一聲,轉臉看向陶驤。

陶驤托著下巴,酒杯已經空了。

他看她望過來,說:“反正已經晚了,留下來和我一起吃飯吧。”

話語雖然溫和,卻沒有什麼可商量的餘地。

她聽著他打電話上去,讓人預備晚飯。說就在書房用。她看了看自己身上。就這麼出去,恐怕是有些不便,可是原來的衣服,皺的不成樣子,穿回去,更不便……陶驤看了她,說:“秋薇會來給你送衣服的。”

她心裡一頓。

陶驤先轉身上去。

靜漪跟著他往外走。

書房裡有淡淡的脂粉香,並不俗豔。

她腳步遲滯了些,被他發覺。

他背對著她,去拿香煙。

靜漪從他手中把煙拿了出來,說:“就吃飯了,忍一忍……抽太多煙不好。”

他身上的煙氣很重。

她洗澡時,都覺得自己肌膚裡沁入了煙草味……她再嗅,那淡淡的粉香若有若無的。想著陸嶸那清麗的模樣,她忍不住抬眼看他。

陶驤被她拿走了煙,正有些不適,看到她的眼神,他略皺了下眉。

廚房送來了晚飯,擺好了請他們入席。

“你不用怕的。”坐下來時,陶驤淡淡地說。

靜漪說:“我沒有怕。”她說著拿起筷子來,長長的衣袖掃了桌麵。

陶驤伸手過來,幾下給她將袖子卷到手肘處。看看那襯衫的下擺,大約也不順眼,也替她係起來,於是她看上去就精神多了……他看到她手腕上不知什麼時候被碰了一塊油皮,淺紅的一小片。她也發覺,手腕一沉,鐲子落下去,遮了。

“沒有就好。”陶驤說。

靜漪怔了怔,意會到他這是回應她剛剛那句話。

陶驤拿起筷子來,先給她夾了菜,說:“有二心的人,遲早的事。”

“陶驤。”靜漪盯著麵前這碗米飯。

粒粒如珍珠般的米,明明香氣四溢,她也該餓了,卻勾不起她的食欲來。

陶驤嘴角一牽,似要笑,但沒笑出來,說:“你都還沒有一心一意,就想著三心二意的事,難怪吃不下東西。”

靜漪看他。

他倒是胃口不錯……

“就陪我吃頓飯,陶太太。難得沒人打擾,彆為了不相乾的事掃興。”他說。

靜漪還是吃不下。

她已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的……他問過她,在她心裡,他是不是就得是個混蛋才行……他可真不止是個混蛋。

而她,也許還要和這個混蛋在一起過很久的生活。

這個很久究竟是多久,她還不確定……

“我們暫時就在這樣吧。”她輕聲地說。

【第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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