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小的酒店房間裡,四個人的表情各不相同,場景一時間有些精彩紛呈,光靠幾人的表情,很難揣測究竟發生了什麼。
簡元白神情有幾分無奈幾分始料未及,沈念則站在一旁幸災樂禍,帶著些拉人下水的看好戲的心情,曲文軒焦急迫切,陽金杭虛弱中透露出幾分懵逼。
沈念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打斷曲文軒道:“現在這樣說,效果不佳,要在彆人羞辱你的時候,這種時候,人的情緒才能被最大的調動,言語才更加有力量。”
簡元白壓著滿心的複雜看了沈念一眼,這麼聽上去就透露著不可靠的理論,在沈念嘴裡變得越發完善,還越說越仿佛是那麼個道理一般。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沈念稱得上說龍傲天台詞的人才了。
該說不愧是未來的龍傲天嗎。
曲文軒認真的思索起來,“現在能從哪裡找羞辱他的人?”
“我來羞辱他有效果嗎?”
陽金杭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不是,好好的,為什麼要羞辱他啊?
沈念皺眉,表情嚴肅:“你來的話效果可能不如預期,言語的力量必須帶著真心實意,反駁的話也要字字鏗鏘,聲音太小不行,情緒不夠飽滿不行,我認為他的這種異能應該是某種言靈。”
“言靈?!”曲文軒驚道,看向簡元白的目光更加好奇和敬畏,“一直以來都以為這種隻是小說動漫裡的,沒想到末日來了,竟然言靈也真的存在了。”
此時此刻,簡元白很想點煙,心說你不用敬畏我,我也是第一次聽說自己擁有言靈這種異能。
曲文軒給陽金杭塗著傷藥,看到他被燒焦的皮膚下麵已經隱隱有褐色的淺淺絨毛冒出,心裡更是焦急,“如果要讓人真的羞辱他,我們應該去找那些人品不太好的,我知道這座城市裡有一幫人聚集在大型超市裡麵,可以讓金杭去那裡。”
他看向費力睜著眼的陽金杭,輕聲道:“睡吧,睡醒了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去試試。”
這些雲裡霧裡的話聽得陽金杭真的感覺自己是在做夢或者是幻覺,放心大膽的又睡了過去。
消除汙染的事情暫時沒辦法做,沈念提出了從剛剛他都很在意的事情。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問道:“是沒有辦法打開水籠頭是嗎?”
曲文軒點了點頭,“有些小蜘蛛會從水管裡湧出來,這家酒店已經被蜘蛛占據了。”
他表情很複雜,帶著幾分憐憫和物傷其類的傷感:“那些小蜘蛛,恐怕就是被吃掉的人。”
“你們可能也發現了,它們其實一把火就能燒掉,但是隻要有蛛母這個本體在,小蜘蛛就會源源不斷的從蛛母的肚子裡生出來。”
簡元白開口問道:“蛛母是什麼?”
曲文軒解釋道:“還是由人變成的汙染物,我也不知道它在酒店的哪個位置,這幾天天氣越來越冷,蛛母變得很安靜,其實在你們來之前,我和金杭已經在這裡被困了好幾天了。”
“蛛母性格惡劣,整個酒店就像是它的大型蜘蛛網,獵物可以在裡麵活動,但不能離開,本來我看天氣越冷,蛛母活動越不頻繁,想借著機會逃出去,結果....”
“金杭肩上的傷就是在想逃離酒店的時候被傷到了,”曲文軒想到了什麼,急忙道:“我讓你們離開是想著明天天氣會更冷,你們又沒有人受傷,離開的幾率很大,沒有想害你們的意思。”
簡元白擺擺手示意沒關係,“好好休息一晚吧,明天我們就走。”
時間已經不早了,曲文軒也沒有再說去另外一個酒店房間這種話,他在臥室裡守著陽金杭不打算睡,簡元白和沈念乾脆就在臥室裡的沙發上湊合一晚上。
沈念坐在沙發上,百般糾結的盯著自己的手看,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叫了一聲簡元白,“小爸...”
簡元白看向他,自然而然的張開手,“冷了?”
“不是,”沈念有些不好意思,眼巴巴的看著簡元白,“可以用你的水環給我洗個手嗎?”
一隻白皙修長的手伸到簡元白麵前,“剛剛這隻手,爬過蜘蛛...”
因為一進來就看到帶著傷的陽金杭,他忍這隻一直讓他頭皮發麻的手忍了很久了。
壓根沒睡的曲文軒聽到動靜驚訝的看向簡元白,有兩種異能這件事已經足夠讓他驚訝了,他以為簡元白會拒絕,因為同為異能者,他知道使用異能其實是一件很費精力的事情,但更讓他驚訝的是,簡元白毫不猶豫就同意了。
“過來,”簡元白起身道:“來洗漱台這裡。”
簡元白的掌心變成了水籠頭,源源不斷的從掌心流出水來,沈念拿了一塊酒店未拆封的香皂,在手上反複揉搓。
潺潺流水下,一雙白皙的手大力的互相揉搓著,被蜘蛛爬過的手是被反複搓洗的對象,簡元白眼睜睜看著他把手洗得發紅洗到快要破皮還不停下,還準備再打一次香皂再洗。
簡元白一把拉住他的手,“還洗?”
“飯店裡的豬蹄都沒你洗得乾淨。”
沈念癟了癟嘴,“總感覺毛毛的。”
簡元白眉頭蹙起,將人拉了出去,“已經洗乾淨了,彆想了,快睡覺。”
他順手關了燈,沒有給沈念拒絕的權力,直接將人扣在了自己懷裡,一隻手五指插|入了沈念洗得通紅的手裡,十指交握,溫聲道:“好了,沒有蜘蛛了,隻有我拉著你,乖乖睡覺。”
沈念安靜了一會,突然道:“小爸你還是什麼都沒有想起來嗎?”
“沒有,怎麼了?”簡元白聞言緊張了一瞬,誰知他的話沒有得到回應,沈念已經在他懷裡閉上眼睛了。
夜色安靜,沒有任何車輛的鳴笛聲,更沒有車子駛過的聲音,這種在城市裡很難感受到的安靜,在末日來臨後,哪怕是睡在繁華大街的酒店也能安靜得感受不到任何嘈雜。
簡元白沒有睡,隻是閉上眼睛假寐,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他睜開眼低頭看去。
懷裡的人睡得很熟卻還是下意識的想要更深的擠進更溫暖的地方,交握的手不知何時鬆開,沈念閉著眼纖長的睫毛在白皙的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而他的手就在自臉上,許是覺得冷,一隻手捂住自己的半邊臉,動作有點呆,又很可愛。
這是安靜的睡在他懷裡的沈念,簡元白卻想到眼神狡黠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的看著曲文軒讓陽金杭說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沈念。
“龍龍。”
簡元白突然脫口而出這樣叫了一聲沈念。
他聲音不大,懷裡的人沒有醒,簡元白小心翼翼的將他抱起放在沙發上,然後起身,看向熟睡中的沈念,突然一笑,又輕聲叫了一聲:“沈龍龍。”
這個突如其來的稱呼是突然在簡元白腦子裡浮現的,他卻覺得無比契合沈念。
一個在成長中的龍傲天,叫龍龍再正常不過。
簡元白走到窗邊,打開窗,一個聲音突然叫住了他,閉著眼的曲文軒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坐起來看向他,“你...?”
曲文軒在腦子裡組織著措辭,不知道怎麼描述這一場景合適,大晚上的,一個人影站在窗邊打開窗戶一副要跳下去的樣子。
他想起隻有他介紹了名字,現在想叫人,還叫不出來名字,不知道該怎麼叫,憋了半天,冒出來一句:“言靈大師,你這是要乾什麼?”
言靈大師....簡元白默然無語,淡淡道:“叫我白先生就好,我出去一趟。”
“不用管。”
說完他就跳出了窗子,曲文軒瞪大了眼睛卻沒看見人影落下,害怕會有蜘蛛進來,他連忙關上了窗戶,沒敢鎖,怕簡元白回不來了。
無邊夜色中一輪彎月高掛,簡元白穿著一身黑衣,輕飄飄的落在了酒店頂樓的房頂上,他跟係統說過,他可以感覺到汙染物很怕他。
他沒說的是,他同樣也能感覺到汙染物在哪裡。
在被一群人臉蜘蛛追著時,簡元白往樓上跑,就是準備跑到頂樓的,沒想到半路遇到了曲文軒出手幫了他們。
簡元白站在屋頂,夜晚陣陣寒風吹動他的衣擺,他的腳輕輕在在屋頂上往前邁了一步,落地的那刻,以他的腳尖為中心,屋頂大麵積的碎裂,無聲的碎成了粉塵。
他落了下去,眼前是一隻臉上長滿眼睛,四肢長長的,足足能從房屋的中央抓到門框和窗戶的長度,身體瘦小,肚子巨大,普通中等身材成年女性腰部以上的寬度大小的身軀,托著一個足以塞滿半個房間的大肚子。
薄薄的一層肚皮,能看見血管,更能看見裡麵無數正在湧動的小蜘蛛踩過肚皮凸起的形狀。
占據了整張臉癲狂的轉動著的眼睛齊齊停下,驚恐的看向簡元白。
“我不想殺你,但你殺了太多人了。”簡元白看著它,伸手在它眉心一點。
他什麼額外的動作都沒有做,就這樣轉身離開了這個房間,他的身後,蛛母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巨大的肚子裡小蜘蛛一動不動,薄薄的肚皮再也沒有被到處撐起來的小蜘蛛樣子的凸起,因為母體死去,依賴母體生存的小蜘蛛也會隨之死去。
簡元白回來時曲文軒還是醒著,這次他沒有再多問什麼,隻是看著人回到沙發,把冷得縮成一團的漂亮少年抱在懷裡。
曲文軒知道簡元白沒有和他將自己剛剛去做了什麼的打算,所以問了也是白問。
隻是他很好奇這兩個模樣氣質均是上佳的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他沒聽錯的話,那個少年好像把這個高大神秘的男人稱之為小爸?
曲文軒偷偷看著抱得很緊的兩個人,咋麼著這個程度,如果是小爸的話,未免有些太親密了吧。
......
第二天醒來時,沈念還未睜眼就感覺到了一股寒氣,冷得他打了個哆嗦,下意識的朝著熱源靠近。
沒想到一隻手拍了拍他的屁股,耳邊就傳來男人熟悉的聲音:“起床了。”
簡元白看著睜眼以後熟練的站到一邊極力裝作剛剛貼著人的不是自己的沈念笑了下,“吃點東西,該出發了。”
酒店裡並不缺食物,這個房間裝了不少曲文軒他們在酒店裡找到的吃食,吃早飯的時候沈念頻頻看向簡元白,表情猶豫。
太冷了,天氣已經冷到王力和蘇蘇凍得直打哆嗦的地步了,沈念作為普通人,自然也不例外。
他咬咬牙,捧著碗沒有開口。
那邊,臥室裡醒來的陽金杭愣愣的聽完了曲文軒的解釋,有點不敢相信:“這也行?”
“你不覺得這聽起來非常離譜嗎?”
曲文軒則說道:“如果不試試,你很快就會變成沒有理智的怪物,試一試,至少有一線生機。”
他看著陽金杭,語氣很輕,又沉甸甸的好似讓他承受不住:“我不想親手殺了你。”
“好,”陽金杭沒有再說什麼拒絕的話,而是道:“我們試。”
吃完飯以後,王力得知他們要改變行程聞言有些猶豫,還是點點頭說道:“好,我知道了,到時候我跟在曲先生身後開車。”
曲文軒擺擺手,連忙道:“你不用叫我曲先生,叫我名字就好,小曲也行。”
“這怎麼行,”王力知道曲文軒是異能者,自然不敢輕慢他,“要不這樣,我叫你曲哥吧。”
他看上去年齡就比曲文軒大,卻一口一個曲哥的叫著,絲毫瞧不出半點彆扭。
蘇蘇也跟在小聲的叫了聲曲哥。
倒是把末世前還是大學生的曲文軒叫得有些尷尬了,不知道能再說什麼,隻好跟著笑。
幾個人彼此又介紹了下自己的名字,也算是認識了,這才收拾好行李準備出發。
簡元白走在最前麵,身後跟著沈念,王力記得昨晚的蜘蛛,留了個心眼,走在了曲文軒前麵,這樣一前一後都是異能者,他的安全在這行人裡得到了最大的保障。
曲文軒則很紳士的讓蘇蘇走在前麵,陽金杭在他前方,他自己則墊底。
陽金杭身上的燒傷算不上太嚴重,昨天昏迷也是因為汙染的原因,敷了藥又睡了一夜,今天早上醒來已經不影響正常走路了。
走出酒店前曲文軒一直提著心,警惕著不知何時會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蜘蛛,可直到徹底離開酒店,也沒有看見哪怕一隻蜘蛛出現。
這一刻,他看見走在最前方的簡元白,心裡突然明白了昨晚這個人去做了什麼。
曲文軒對此並不會感到緊張害怕,反而更加高興,越強,說明驅散陽金杭身上的汙染這件事越靠譜。
走出酒店,沒了遮蔽,寒氣更加明顯,風一吹,沈念感覺自己像是沒有穿衣服,他又往簡元白那邊瞟了一眼,還是沒有說話。
一行人分成兩撥坐在了兩輛車上,王力照例坐在駕駛位上,蘇蘇副駕駛,簡元白和沈念坐在後排。
剛坐下沒多久,簡元白就看見沈念往自己這邊挪了挪。
片刻後,又挪動了一小節。
簡元白好整以暇的看著沈念越挪越近,越挪越近,臉上的表情卻極其的若無其事。
直到一條腿碰到了自己腿上,簡元白才突然冷不丁的開口道:“怎麼了?”
沈念全身上下隻有嘴嘴硬,“沒有啊。”
“車開得太快了,沒有坐穩。”
王力張嘴就要替自己辯解一句,不知想起了什麼,又將一肚子的話咽了下去,“不好意思啊,我開慢一點。”
假的白先生他得罪不起,被“白先生”看得像眼珠子一樣的沈念他更得罪不起。
沈念耳根有些淺淡的紅,故作鎮定的說了句沒事。
五分鐘後,簡元白看著半個腿要壓上自己的沈念,“這次又是車太快了沒坐穩?”
沈念實在冷得受不了了,嬌生慣養的小少爺哪裡被這麼凍過,也顧不得嘴硬了,眼巴巴的看著簡元白,“可以抱著我嗎?”
“真的太冷了,”他伸出小拇指比劃了一下,“我很小的,不占地方,就抱一下就好了。”
簡元白:“可以是可以,但你要叫我什麼?”
“小爸—”沈念的眼神古怪了一瞬,然後眉眼彎彎的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