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七章

“哎呦!”話剛說到一半,阿元的手腕忽然被捉住了,她有些驚訝地抬頭,“怎,怎麼了?”

“……阿媽讓你提前塗上,以備不時之需?”溫簡言上前一步,低低問。

“是啊——啊!”

對方的手指忽然一緊。

阿元吃痛,皺起眉頭,“嘶,疼疼……”

可麵前的青年卻沒放鬆力道。

他的整張臉都浸在黑暗中,擋住了所有的表情,隻是輕聲喚道:

“阿元。”

“嗯?”阿元一怔,不知道為什麼對方會忽然叫自己的名字。

“快跑。”

“……什麼?”阿元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

溫簡言再一次上前一步,燭光照亮了他的側臉,瞳仁深處映著搖曳的紅點,帶著某種迫人的力量,他語氣壓抑,咬字清晰:

“我說,跑。”

“可……”

“什麼‘不時之需’……一群偽善的東西,分明是為了讓你提前入棺!立刻履行你的‘職責’!”青年眼裡帶著烈烈的冷火,他的語速很快,像是生怕趕不及似的,

“聽我說,你現在就帶上你能帶的東西,趁其他人還沒回來,立刻離開這個村子,跑的越遠越好,絕對不要讓任何人找到你——”

阿元愣愣聽著。

終於,她開口了,聲音輕輕的。

“可其他人怎麼辦呢?”

溫簡言一怔。

阿元仰頭看著他,稚嫩的臉被光照的通亮,沒半點隱藏。

她認真說:“下一任巫要三十五年之後才會再出現。”

“如果我不在了,鎮子怎麼辦呢?”

沒有“巫”的鎮子,是沒辦法在黑暗的邊緣中支撐太久的。

“你不明白——”溫簡言咬牙。

阿元太小了,她不明白。

其他的巫都是在死後才入棺,並鎮壓厲鬼,庇佑人間的。

可阿元不一樣。

溫簡言回想起自己在昌盛大廈第五層的棺槨內,曾摸到過的累累抓痕——那樣黑暗、窒息、絕望的空間,人在臨死前,能在棺材板上生生抓出痛苦的凹痕。

阿元……是被活埋的生祭。

“你不明白,如果你現在不跑的話,會……”

“不,”阿元掙脫了溫簡言的手,眼神固執,“我明白的很。”

“我是這個小鎮唯一的巫。”還沒成年的半大孩子一字一頓,認認真真地說道,“我生來就是要守衛光明,驅散黑暗的。”

“我也怕死,可我不能跑。不然的話,其他人怎麼辦呢?”

“我們埋葬著這片土地下的祖輩怎麼辦?”

“這個世界上,那麼多一無所知的小孩、老人、男人、女人怎麼辦?”

燭光輕紗一樣籠罩著她的臉,像是蒙著一層無形的霧。

她的目光自霧

在衣架角落,掛著一件灰撲撲的、其貌不揚的長大衣。

溫簡言怔了下,不由得皺了下眉。

他不記得自己上次來的時候有見到這件大衣。

他眸光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走上前去,謹慎地將那大衣從衣架上取下半個角。

在脫離衣架的瞬間,那小半截衣領以一種怪異的方式充氣膨脹起來,不過眨眼之間,就變成了一個人類的頭顱和半個肩膀,那張大汗淋漓、氣喘籲籲的臉,在黑暗中怎麼看怎麼眼熟。

“德叔?”溫簡言笑了。

“快放我下來!!”德叔梗著半個腦袋,表情陰戾,怒氣衝衝地喝道。

“你知道嗎?”溫簡言笑眯眯地轉了個角度,刻意停在了德叔的背麵,“我是真的很享受這個。”

對方竭力扭頭想要正視他,但奈何身體的絕大部分受製著,隻能將自己扭成一個奇怪的姿勢——德叔很快意識到對方在耍自己,牙齒狠狠咬住了,發出咯咯的聲響。

他狠狠地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壓著性子道:“小子,你放我下來,我們有什麼話慢慢說。”

“可以。”沒想到的是,溫簡言一口答應,連半點猶豫都沒有,這下,倒是輪到德叔愣了愣。

但是,隻聽對方隨即話鋒一轉:

“不過……”

溫簡言上前一步,站在了德叔的眼前,他的指尖搓了搓:“報酬呢?”

德叔:“……什麼?”

“我要錢。”溫簡言耐心道。

德叔:“………………”

“你做夢!!!”他粗重地喘著氣,惡狠狠地咬牙,發出一聲很難壓抑憤怒的大吼。

“哦,那好吧。”溫簡言轉過身,從貨架上取下幾件衣服,毫不猶豫地轉身向著櫃台走去,“你不願意就算了。”

“……等等!!”背後傳來氣急敗壞的聲音。

溫簡言停住腳步,唇邊噙著漫不經心的笑,扭頭看他。

德叔牙齒緊咬,表情猙獰扭曲,眼珠死死瞪著溫簡言,似乎在和自己做著思想鬥爭,終於,其中一方肉眼可見的鬥輸了,在他的眼眶深處偃旗息鼓。

他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艱難道:

“在我的……左邊口袋裡。”

“這就對了嘛。”溫簡言哼笑一聲。

他走上前來,從德叔的左邊口袋摸了摸,果然掏出了一疊冥幣。

“也不多嘛。”

簡單數了數冥幣的數量,溫簡言遺憾地“嘖”了聲。

“算了,就這樣吧,有總比沒有好不是?”

說完,他扭頭又順手從架子上拿下來幾件衣服,整個動作行雲流水,順理成章。

看著溫簡言流暢的動作和快步走向櫃台的背影,德叔心裡忽然產生了某種不祥的預感:“喂,喂,小子,你答應放我下來的!!”

“嗯……我答應的事多了去了,”溫簡言將幾張冥幣在櫃台上一線排開,歪歪腦袋,扯開一

激進。

而當他意識到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