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〇〇三章 留步(1 / 1)

“身道盤(99%)。”

徐小受望著這行字,沒能忍住,咧嘴笑了。

不錯,在自身基礎、眼神、狀態、精通等各大被動技儘皆莽上圓滿之後。

又加之有祖源帝劫之後的洗禮帶來道法疏通感悟,於是平衡住身靈意三道之後,外循環跟著架構而出。

自此,內、外兩重完美循環同時加持自身,再以戰祖兩儀之道陰陽平衡住。

這身道盤感悟,在大量的謬誤中,硬是給徐小受找出了一條最快通往極境的路子。

“百分之九十九,夠用了。”

“身道畢竟不同於意道,更無經過我自己的苦悟、沉澱,而是大部分源於戰祖、被動值的拔升,很可以了。”

“餘下的那一個百分點,約莫隻是十境聖帝境界的我根本莽不上去,畢竟身道還關係到實踐,關係到實質肉身、戰鬥技巧、戰鬥意識的提升。”

“紙上得來終覺淺,能有99%的高度已是極佳,還想更進一步的話,怕是隻能進行一場生死戰了,將感悟完全踐行掉。”

饒是如此,身兼大道三河,其中一個還可裂變為大道之海,徐小受最起碼有了同時對話魔藥祟道等祖的底氣。

是的,是同時一打多,而非一對一的車輪戰。

在逼自己走上極限的道路上,徐小受絕不敢有僥幸心理,更不敢有絲毫鬆懈。

所有的準備,若不是為了可以做到“一肩擔之”,那將毫無意義。

“可惜八尊諳走得早,否則我也不必如此辛苦,一個人麵對這些。”

“他倒是會選,挑了個最弱的華長燈,打完就跑了,嘖!”

那麼話又說回來。

華長燈,真的弱嗎?

從如今角度看,也隻單看戰鬥力的話,就算是跟八尊諳最終決戰的巔峰期華祖,徐小受也有那個自信,能將之乾翻掉。

畢竟,他連劍鬼三劍,都偷師過來了。

但真正的強與弱,實則還並不能單看戰鬥力,還得結合對手是誰,環境影響,乃至是其人身後到底拴著多少道枷鎖來看。

或者這麼說,華長燈雖然最終敗了,可祂的天賦、潛力也很弱嗎?

“絕非如此!”

徐小受心頭一直有杆稱。

而在衡量過十尊座、十祖等的戰力後,這杆稱的標準、精度,也在不斷完善。

不帶任何感情色彩來看待的話:

華長燈,作為煉靈時代第一位封就的祖神,天賦不必多說。

七劍仙之首,十尊座之資,外人咬咬牙可能都難以夠得及零星半點,華長燈早就當之無愧。

封祖之後,還能強勢扼下魔藥祟等祖的乾預,頂著藥祖的算計,硬是短暫清出了一方戰場,敢與八尊諳來一場公平的一對一,這更是操作的極致,自身能力的絕對證明。

而作為當世之中,兩度與八尊諳生死戰,且拿到了一勝一負的戰績,這份履曆放出來,哪個看了敢說一聲不輝煌?

雖說首戰有著道璿璣的影響,抓了八尊諳一個失神而險勝,換個人來,誰能抓住戰機?

誰敢在八尊諳麵前,言說隻要給我一個機會,我就能勝?

怕是給三個機會、十個機會,該輸的還是輸,該死的還是得死。

在那個時代。

在世人皆以死在第八劍仙劍下為榮的時期。

為數不多贏過一次的人,不管過程如何,贏就是贏,至少華長燈解鎖過這一成就了。

“魁雷漢、神亦、道穹蒼、愛蒼生、北槐、苟無月……”

五域妖孽,何其之多?

有說悟道天賦能贏的,有說先手出擊能贏的,有說靠算計能贏的,有感覺上給足機會,好像也能贏的……

然而,哪個在正麵較量上,綜合天時、地利、人和等一切因素,真正贏過八尊諳一次?

沒有了。

就一個華長燈。

便是把魔祖、藥祖、祟陰等算進去。

君不見八尊諳道成之後,三祖屁都沒敢放一個,直接搖身一變,變成善祖、可祖、行祖。

打都不敢打,稱什麼祖,封什麼神?

衡量強弱,有時還真不一定就得對上,就得分出結局,才可衡量。

對手是八尊諳的話。

敢打,本身就是一種極致的勇氣,以及絕對的自信了。

“是個人才。”

“也是個天賦、潛力未曾兌現完全,便在青居劍下早夭的大好人才。”

“但凡再給祂一年……不,見完八尊諳道成之後,或許隻需一月、半月,乃至數日時間,華長燈絕對能再次蛻變。”

“魔藥祟、道曹神,皆能有悟,我也頗有所得,華長燈憑什麼不行呢?

“可惜了,祂沒時間……”

聖神大舞台,夠膽你就來。

人在前麵打,狗在後麵算。

不是誰都是八尊諳,可以一步歸零。

肩上騎著一個藥祖,還是早年便被開始放慢性毒藥毒害,拚到死華長燈都沒法超脫。

是祂不夠努力嗎?

可能隻是運氣差了一些,天命也不在祂身上吧!

而要論悟性,坐下閉眼就有,也絕非魁雷漢的特權。

十尊座至少九成都擁有這般特質,隻不過數魁雷漢悟出的念道,比較具有代表性與辨識度,讓人記憶更深罷了。

“而現在,倘若有一個‘複活’的機會,至少能憑回其巔峰期九成的戰力、感悟。”

“華長燈,又會否在與八尊諳一戰之後有悟,徹底超脫輪回之道、劍道的桎梏,將靈魂之道,推上極致呢?”

這個問題,其實不是問題,徐小受早早就有了答案。

在他製定出方法二,也打算執行方法二的時候,本源真碣:華,就是繼戰字之後的第一選擇。

哪怕彼時看上去華長燈的靈魂之道,似乎未曾臻至極境,沒法助自己悟到極限,它都是首選。

而今,有了奪道須觸。

華長燈完全可以凝塑出尊極法相。

以祂之實力、之執著、之堅決,必然也不會變成隻是單純的死水一潭,可供自己快速吸收的華字感悟,而大概率也能如戰祖那般擁有自主意識,會自行悟道、修煉。

“那麼,是我自己悟靈魂之道快,還是讓華長燈來悟道,我來奪道快呢?”

答案毫無疑問是後者。

所以,思考自然而然又變成了:

“如何讓華長燈放下劍道、輪回之道的執念,主動專心去悟靈魂之道,用最快速度悟出靈道長河呢?”

思緒波瀾間,徐小受無意識已經抓握上了本源真碣:華字,連接著戰祖法相的奪道須觸都已開始輕輕扭動。

“我,就是這麼誕生的嗎?”尊極斬空間內,戰祖若有所思問道。

“對。”

徐小受並不否認自己接下來會有的行動。

戰祖目光炯炯,盯著那本源真碣:華字,欲言又止,終末,還是遲疑著開口了:

“下一個,你也會稱祂為‘師’嗎?”

啊?

徐小受思緒頓時斷掉,愕然抬起頭來,看見武寶一臉嚴肅的表情,似乎這個事情很重要。

“那當然……”

戰祖眼神一黯。

“不可能啊!”

徐小受險些沒能繃住笑:“我拜武寶為師,是因為我敬重武寶,接下來這一個,曾經是我的敵人,說實話迄今依舊和我有仇,我在猶豫的是,會否遭到反噬……”

戰祖目中似有火光燃起,精氣神陡然拔升到了極致,聲如雷震,喝道:

“武道,一往無前!”

“彆忘了,這裡還有我!”

徐小受這才如夢方醒,眼神感動,重重對武寶一點頭後,才完全斬斷了遲疑。

那就來吧,武寶!

等的就是寶寶你的這句話!

毫不遲疑,價值一個億的須觸凝,再次兌換了一份,庫存又跌到了一個全新的低穀。

“被動值:313000000。”

手上又多了份無色粘稠的透明液體,夾雜著些乳白色的凝聚物,十分靈性的輕輕蠕動著。

再一次看,還是感覺有點惡心。

但這次提前知曉了,味道是不錯的。

徐小受咬咬牙,做足心理準備後,也就將之一股腦喝下去了。

“咕嚕~”

戰祖全程皺眉看完。

便見徐小受喉結一滾後,身上湧出澎湃力量。

力量又迅速往屁股上鑽,不多時,凝聚出了第二道銀白色半透明的滑膩大觸手。

和聯接自己的這根有所不同。

新觸手初來乍到,什麼都沒綁定,對一切陌生都很好奇,輕輕扭動著十四探尋,似在尋找、觸碰。

“惡心。”

戰祖向來直言不諱。

徐小受認真點頭:“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言罷,不由分說,將華字拋進第二個尊極斬坎位中,看著華字力量被快速解析,整個石刻圖紋光芒大亮。

“嗡!”

劍意漾開,尊極斬空間一震。

一股直透靈魂的涼意湧來,如冷劍貼喉,戰祖都不由微微色變,目色變得極為警惕。

很強的殺機!

來者不善!

徐小受就更是十二萬分的提防了。

華長燈可絕非善茬,更不是戰祖那麼好糊弄的。

他根本不敢放任華長燈法相徹底凝出,就已經抓著第二根奪道須觸,拱前身子,對著新法相戳刺過去。

“注~”

滑膩膩的輕聲響起。

戰祖眉頭又是一皺,這是二度欲嘔。

不多時,便見身側尊極斬坎位中,光景變幻,快速凝聚化形。

戰祖法相的家,背景是一方類古戰神台的洪荒演武場,十分匹配戰道、武道的狂霸氣質。

華長燈的尊極斬坎位,環境一經凝出,卻給人一種秋意漸濃、蕭條肅殺之感。

“屏風燭地嗎……”

徐小受抬眼望去,所見略感熟悉。

卻見在昏黃的燭光下,那襲落魄劍客身影,依舊半倚在斷柳樁前,一隻手搭垂在微微屈起的膝蓋上,垂首無聲,顧影自憐。

祂的身前不遠處,便是那方老舊的小方桌,桌上一柄狩鬼,一盞銅燈,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燭火如豆,在秋風中幻滅。

複又拾煙掇起,不肯熄亡,有一種脆弱的韌性,或者說淡淡的死感。

“沒意識?”

徐小受不由皺眉。

太弱了,華長燈怎麼會這麼弱?

難不成,是自己對祂的期待太過,實則華長燈的一身修為也不是靠自己修來的,而是月宮寒那般,被拔苗助長得來?

不……

思緒一變,徐小受立即切換視角。

他不再以現實物理世界的角度去觀華長燈,而開了鬼劍術,切換成了靈魂視角,以靈魂觀天地。

“轟!”

這一眼望去。

此前見戰祖法相凝塑而成的異象,才轟然映入腦海。

那是在暗無天日的酆都之間,怨魂哭嚎,眾鬼叟行,沉浮於十八層煉獄奇景之中,而在其上,一尊遮蔽了半邊天的黑袍死神像,長掛於空。

祂雙袖低垂,酆都億萬之眾,皆如提線木偶,鬼臉無狀,瞳珠位置卻有鬼火兩輪,一幽白,一陰灰,形如冷月,透出孤高桀然之意。

當視去時,黑袍死神相幡然抬首,酆都異景震裂,從十八重煉獄中拔升而起擎天的劍鬼三劍,直斬而來。

“喝!!!”

徐小受汗毛倒豎,卻是未有動作,耳畔炸響一道雷鳴長震之聲,讓人霍然驚醒。

這一醒,噩夢頓消。

酆都鬼景原是幻象,華長燈還是屏風燭地的落魄劍客,從始至終未曾動過。

而戰祖法相,卻已從尊極斬空間跳出,立在徐小受跟前,如盯著老鷹的大母雞,雙手大張,將小雞仔護在屁股後方。

“無妨。”

徐小受意道圓滿,怎會辨不出這等幻象,硬吃華長燈三劍?

隻是受了些驚罷了。

隻是沒想到這家夥甫一照麵,硬扛著奪道須觸的主仆契約強行掌控,也要在精神幻象觸發時,給自己殺上三劍罷了。

“這,才是華長燈啊!”

唯一的一次對我造成傷害的機會,你也失敗了。

實則這裡可是尊極斬空間,你也殺不死你主人我,一切也根本都是徒勞無功。

可你越強,我越興奮……徐小受擺擺手,示意武寶不必擔心,可以讓開,自己完全有招架華長燈的能力。

“嗬……”

屏風燭地中的落魄劍客,終於有了動靜。

祂微微抬起頭來,看得卻是不遠處那方老舊小桌,伸手想要去觸狩鬼,劍、燈、桌等意象,卻是微微扭曲,帶著濃烈的不真實感。

假的……

當然是假的!

尊極斬空間的家的環境,隻是依照尊極法相生前,最記憶深刻的東西凝聚而出。

怎麼可能憑空生成一把名劍狩鬼?

華長燈無聲一歎,這才偏首望來,瞧的卻也不是徐小受,而是那威嚴赫赫的戰祖法相。

略作思索,便已沙啞有聲:

“戰祖?”

戰祖武輕輕頷首。

華長燈在觀察祂,祂同樣也已瞧出了這家夥所修何道,雖是不凡,卻和記憶中的那位略有雷同。

顯然,這不會是巧合。

戰祖輕笑著道:“若本祖所料不差,你隕在了神農百草的算計之上?”

“算是吧……”

斷柳下的落魄劍客並無多作解釋,“華長燈。”

自報家門後,祂便略過了那傳說中十祖之一,連多瞧一眼都懶得,終於看向了徐小受。

徐小受胸膛一挺,下巴一撅,雙手一負。

嗬,終於舍得看我了嗎,SSR。

是我把你召喚出來的!

華長燈自是瞧見了徐小受,依舊是那副趾高氣揚的欠揍模樣,祂嘴唇一張……

徐小受靜靜等著。

高手,都不主動說話。

就比如華長燈,出來後惜字如金,從頭到尾加起來沒超過十個字,整得跟什麼絕世大高手一樣。

老燈尚且如此,我乃受爺,豈能主動發話?

華長燈卻是隻瞧了徐小受兩眼,根本沒有搭話的意思,最後搖頭一嗤後,再度垂下了頭去,似是回去小憩去了。

草!

徐小受怒了,竟敢無視我?

他轉頭就望向了戰祖,指著那毫無禮貌的垃圾劍客,大聲說道:

“這廝不是神農百草殺的,祂當時封神稱祖,硬頂著魔祖、藥祖、祟陰等的乾預,戰力幾近歸零,幾乎要將戰神大陸打爆,乃煉靈時代第一祖……”

戰祖聞聲,目中頓時有火焰燃燒。

確實,如眼下看到的一般強!

徐小受卻是話鋒一轉,急轉直下:

“八尊諳進場後,一步歸零,隨手撿起一把斷劍,也就接了三兩劍吧,華長燈原地暴斃,本源真碣當場析出,那死狀……嘖,我隻能說,慘不忍睹。”

呃。

武寶呆在了原地。

原來是這個樣子嗎?

斷柳下,華長燈那本該安靜憩去的呼吸聲,清晰可聞地加劇了幾分,逐漸變得粗重。

一息……

兩息……

三息……

祂終於是繃不住了,抬起頭來,怒瞪向那個該殺千刀的小雜碎:

“比不上某個小偷,連我雲山先祖石碑都盜,無所不用其極!”

徐小受一愣之後,叉著腰,哈哈大笑,眼淚都要濺出來了。

華長燈,這就是你的攻擊力嗎?

那我的評價是,你太優雅了!

“怎麼?”

“堂堂華祖,就這點養氣功夫嗎,居然跟我一個小輩計較?我那還不是被你們逼的!”

“八尊諳可不是這樣的,八尊諳涵養可高了,八尊諳海納百川,有容人之能,見麵都喊我‘受爺’呢!”

徐小受說著,腦袋偏向一邊去,小嘴嘬嘬,低聲嘟噥:“可能這就是為什麼人家能贏叭~”

華長燈臉色鐵青,幾欲站起。

末了長呼吸後,歎氣搖頭,閉上眼睛,索性眼不見為淨,耳不聞自清。

“好吧,廢了。”

“憑白浪費我一個尊極坎位,那就當複活了一條狗,慢慢養著吧。”

徐小受轉頭,拉著武寶的手就走,一點逗留的想法都沒有。

卻不解氣,邊走便拍著武寶的手背,低聲恨恨道:

“可笑八尊諳入時境前,還跟我說,魔藥祟有謀無勇,膽小如鼠,華長燈才是祂一輩子最敬重的對手,沒有之一。”

“若能重頭再來,拋開一切顧忌、枷鎖,傾力施為一戰,其實祂的把握,也不足五成。”

“如今看來,複活這最難的事,我倒是做到了,可讓一介心氣已死之徒,再去三戰八尊諳,有如稚童提劍,殺不死人,或能笑死個人。”

“不過想想也是,天高一尺八尊諳,連我都不敢說挑戰祂三次,華長燈戰績撐死了也隻是一平一負,還被親手打死過,畏之如虎,怎麼可能還敢三戰啊?”

徐小受一邊拍武寶的手,一邊控製住了武寶的嘴,令得武寶有好多話想說,一句沒能脫口,隻能聽他止不住的發牢騷。

一步……

兩步……

三步……

徐小受並未放慢腳步,邊走邊嘀咕,聲音不大,華長燈沒聾的話,應該剛好能聽見些許。

不過七八步後,他跟戰祖法相二人,便要走出尊極斬空間了。

便這時,身後屏風燭地,終於是有壓製著顫抖的“平靜”聲音,淡淡傳來——很有容人氣度,一聽就是個有涵養的。

“受爺,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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