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心虛的看向穆真。
門外其中一道身影他認識,是慕容錦繡。
而且,人就是他請來的。
之前在確定下榻客棧後,李牧便借由商談事情的理由,將人請了過來。
哪裡知道,墨無言兩口子早幾日就住在了這裡,今晚還會過來……
李牧不知穆真會不會心虛,但他已經開始替老師心虛起來了。
畢竟兩人看上去正在冷戰,再讓那位“死心眼”看到這個間接導致自己嫁人的“白月光”,怕是真會打起來。
穆真蹙了蹙眉,卻是看向了墨無言。
李牧清晰的看到,這兩個老小子,眼神至少交流了八百字。
這時,屋門響起,緊接著便是慕容錦繡溫和的聲音,
“璃兒?”
李牧有些尷尬,快步上前打開了房門。
“我聽珊珊說你在這裡,便過來了,你找我有事?”
她的聲音很大,聽上去,更像是在給屋中人解釋。
她不是自己要來的,而是受人邀請。
李牧真想說一句,要不您先回吧。
說實話,若不是看穆真隻是嘴硬,並非全然對慕容錦繡無意,他是不想慘禍的。
尤其穆真顯然在沈三娘那受過刺激,他不是水泥封心,他是不近女色。
隨著實力日漸提升,李牧也察覺到心結對武者的影響。
若是慕容錦繡能讓穆真打開心結,不管這瓜她甜不甜,嘗嘗總沒壞處。
隻不過,若是讓穆真知曉李牧的真實想法,怕是會親手了結了這個弟子。
李牧正想著說辭,如何能讓慕容錦繡先離開。
這時,她身後的女人卻突然開口道,
“這位公子,請問穆真大儒可是住在此處?”
李牧差點都忘了屋外還有一人。
抬眼看去,是個還算風韻女人,年紀約莫四十多歲,很紮眼的南域打扮。
最讓人在意的是她身後背著的竹簍。
外麵被黑布籠罩,看不清其中究竟是什麼東西。
“請問您是?”
李牧客氣的行了一禮,試探問道。
“禦巫氏,韓夜,還請公子幫忙通報一聲。”
李牧挑眉,下意識看向慕容錦繡。
慕容錦繡渾不在意,像是沒聽見一樣,將頭偏到了一邊。
李牧重新打量了女人一眼,猶豫著該不該讓她進去。
論容貌,這個女人和慕容錦繡根本沒得比。
但她是巫族人,用不了多久,也算是自己人了……
就在李牧胡思亂想之際,身後卻傳來沈三娘的聲音,
“韓夜?你是來尋無言的吧,何必舍近求遠,還打著找穆大哥的幌子。”
“無言?”
“你認識無言!”
韓夜聽到墨無言的名字,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一個閃身便越過李牧,抓著沈三娘的衣袖問道,
“你能不能告訴我無言在哪?”
李牧詫異的回過頭,眼睛微微眯起。
剛才女人的身法,和白洛芙當初“偷襲”所用的身法如出一轍。
本以為那是白洛芙被毒瘴吞噬後的本能所致,如今看來並不是。
禦巫氏?
說起來,他還從未和禦巫氏的人打過交道。
李牧蹙眉想著,便聽沈三娘拉長尾音的喊聲,
“無…言!”
“你,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墨無言見躲不過,快速起身,目光複雜的看著韓夜。
“無言,真的是你!”
韓夜揉了揉眼睛,似是有些不可置信,撒開沈三娘便跑向墨無言,
“無言,昨日你為何一句話不說就離開了,你可知我等了你多久。”
“那日我知曉你可能遇險,我便與城外守軍打了來,之後又被大哥關了禁閉……你說過會回來找我的。”
韓夜顯然很激動,話語都有些語無倫次。
又或是短短幾句話,根本無法表達她此刻的心情。
“阿夜……”
墨無言剛要開口,卻聽沈三娘冷哼一聲,拉起一旁的墨流螢便出了屋子,
“螢兒,我們走,彆在這裡礙眼。”
“三娘!”
墨無言抬腳欲追,身前的韓夜卻張臂攔住了他,
“無言,今日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讓你跑了。”
“阿夜,你……”
李牧嘴角抽了抽,本以為會是穆真的修羅場,沒想到卻是這老不正經。
剛欲就此退出屋子,便聽身旁的慕容錦繡說道,
“璃兒,時辰不早,我也該回去了。”
“您……”
“你是好孩子,不過有些事,強求不得。”
慕容錦繡轉身離開,從始至終都未再看屋中一眼。
李牧總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事,想了想,還是追了出去。
客棧外,慕容錦繡站在馬車前,並未上車。
看到李牧從客棧中出來,溫和的笑了笑,
“你有話要與我說?”
李牧頷首,目光看向那趕車的中年婦人。
“無妨,郭嫂跟了我很多年。”
慕容錦繡顯然看出了李牧的想法,微笑點頭。
“您當真不是來見…叔伯的?”
李牧不知如何問,便試探著開口。
慕容錦繡搖了搖頭,似乎是已看出了李牧的擔憂,笑著說道,
“過去的事...是明嵐和你講的吧,三娘是個好人,一切也都是我咎由自取,我沒怪過她……過去隻是嘴硬不懂事。”
李牧盯著她的眼睛,總覺得今天的慕容錦繡有些不太一樣,遲疑片刻開口道,
“當年的事……”
“與那些無關。”
慕容錦繡輕笑搖頭,似是在自嘲,語氣中透著絲絲解脫的意味,
“一開始他不接受我,我以為他身負血海深仇,無暇顧及兒女私情。”
“所以努力追上他的腳步,希望能助他一臂之力。”
“後來,他報了仇,依舊不願接受我,我隻當是他氣慕容家在他最需要幫助他時背棄了他。”
“所以,我竭儘一切的想要彌補。”
“可當年,是他親口說會來接我,我等了他一天一夜,等成了都城人儘皆知的笑話,等成了太尉夫人。”
“這些年,我一直在等,隻要他說一句跟我走,我便可拋下一切隨他去。”
“峰會那日,他為救我負傷,你也與我說應當主動爭取。”
“所以那日,我放下盤發說要與他離開,我不需要他來接我,我可以主動邁向他......”
“老師拒絕了?為什麼?”李牧有些不解,看著麵前心如死灰的女人,似乎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了。
慕容錦繡上前握住李牧的手,輕拍他的手背,
“青衣,我知你是好心,可有些事並非我一人之力可行。”
“在都城等了這麼多年,我也累了,過些日子我便要回慕容家。”
“若是可以,替我照顧好明嵐,她在柳家過的並不如表麵這般風光,你是個好孩子,她如今是我唯一的牽掛,算...算我求你。”
李牧並未聽到慕容錦繡之後說了什麼。
就連她何時離開的都不知道。
他便這般站著,眼神空洞,神情恍惚。
腦海中似有兩個小人天人交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