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是在懲罰我們,還是你自己?(1 / 1)

棺材在湍急的河流中,卻慢慢沉底了。

無儘的幽暗徹底浸沒了吳秋秋。

她是吳秋秋,也是駱純然。

是被選中的河伯新娘。

有人抱住了她。

觸感十分冰涼,滑膩。

好像被水泡久了的蛤蟆皮似的。

透過銅錢孔,吳秋秋看到了,是駱純然在緊緊抱著她。

她們臉貼著臉,這一刻徹底融為了一體,在無儘的幽冥中一起沉淪。

“滔滔河水,無儘流淌。”

“今日送妾,入那冥鄉。”

耳邊駱純然的歌聲一直在流淌。

不,不是耳邊,而是從腦海裡響起。

“咕嚕,咕嚕。”

鼻腔冒著泡泡。

肺又疼又炸。

最後一點空氣也流逝殆儘。

是......要死了麼?

合不上的瞳孔,唯一的光芒也開始渙散了。

“呼,呼,呼......”

黑暗,隻剩下了黑暗。

“啊!”

吳秋秋從桌上撐起頭,瞳孔擴張到了最大,呼吸急促,臉色潮紅。

銅鏡裡倒映著自己驚魂未定的臉。

嗯?

怎麼回事?她又回到了祠堂,回到了出嫁前。

身側,小桃正拿著梳子,表情冷漠,準備給她行梳頭禮。

又回到了開頭。

然而剛才所經曆的一切,是那麼的真實,絕不僅僅就是一個夢那麼簡單。

如果剛才的都是真的,為什麼又會再一次回到開頭呢?

這到底什麼意思?

頭好似要炸了一般。

小桃卻催促她閉上眼睛行梳頭禮,粗使婆子也走上來了,準備好捂住她的眼睛。

吳秋秋心底煩躁,抬頭盯著小桃:“滾遠點。”

那雙眼裡充斥著怒火,幾乎能把人吞噬。

小桃被吼得愣了一下。

像是沒明白吳秋秋怎麼能吼她?

她可是嫡女身邊的紅人。

“捂住她的眼睛。”頓了頓,小桃冷聲吩咐。

吳秋秋坐在圓凳上小弧度地掙紮著,終於踢翻了凳子倒在地上,也將其他人撞開。

“該死的,你們快點把她按住,河伯新娘跑了,所有人都會遭殃的。”小桃尖聲叫道。

同時,駱雪然也再一次從桌上醒過來。

“這......”她張開自己的雙手,繡花針刺破的傷已經不見了,麵前還是謄寫了一半的駱氏族譜。

所以剛才那一切?

是不是吳秋秋也

駱雪然精神一震,趕緊跑出房間。

這一次她要趕緊過去告訴吳秋秋真相。

她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不管怎麼做都沒有辦法改變的。

等她成功跑到祠堂時,吳秋秋已經再一次被按到了凳子上坐好。

隻不過駱雪然這次提前來了,小桃還沒來得及吳秋秋行梳頭禮。

“小......”小桃拿著梳子,話還沒出口,就彆駱雪然一把推倒在地上。

“吳秋秋,你聽我說,我們沒辦法改變。”

她氣喘籲籲,目光驚恐。

“為什麼?”吳秋秋瞳孔微顫。

駱雪然急促的喘了兩口氣。

“因為剛剛我看到她們了,她們所有人!她們互相仇恨,怎麼可能允許我救下你?我們不僅僅要改變當初發生的事實,還要同時對抗其他幾代陰娘娘,怎麼可能做到?”

駱雪然眼底都是絕望。

不可能做到的。

吳秋秋瞳孔微閃。

難怪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糾纏起來的亂麻,就算找到了線頭,又如何可能解開呢?

除非,徹底燒了這團亂麻。

也就是說消滅她們所有。

然而,莫說吳秋秋根本沒辦法殺死她們,就是有能力,也不行啊。

誰知道殺死了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

是不是這裡就崩塌了

她還能回去嗎?

而且,所謂的輪回,詛咒,就是奔著解決這件事來的。

看著駱雪然驚恐的眼神,吳秋秋也對自己產生了懷疑,她,能做到嗎?

她不那麼堅定了。

“我們做不到,她們不會讓我們成功的,吳秋秋,我們恐怕要永遠陷在這......”

隻是,駱雪然話還沒說完,口中就開始往外噴著黑血。

黑血後連著一團一團的發絲,腳底也不知什麼時候沾上了符文。

她的牙齒一顆一顆脫落。

但並非是老化之後的脫落,而像是被人一顆顆掰下來的。

駱雪然的表情極端的恐怖,嘴巴被硬生生撐開,有人在懲罰她多嘴,說了不該說的話。

吳秋秋瞳孔發直。

是陰娘娘的怨念,她們糾纏在駱雪然的身上。

吳秋秋餘光瞥見的銅鏡。

裡麵,駱純然正坐在桌前給自己梳妝。

“我們現在是一起的,幫我,幫駱雪然,是幫你自己。”

吳秋秋雙眼發紅,盯著銅鏡裡的河伯新娘。

河伯新娘唱著那首詭異的歌,尾調上揚,忽又戛然而止。

唇邊滲出陰冷的笑,直教人心底發涼。

她就那樣和吳秋秋對峙著。

片刻後,她恐怖的臉撐滿了整個銅鏡,好似要從裡麵鑽出來。

“她罪有應得。”

駱純然道。

所謂被河伯選中,是嫡女的計謀。

獻祭河伯新娘,也是嫡女出的主意,並親自執筆,記載在族譜之上。

而今駱雪然經曆的,怎麼不算是報應呢?

她就要冷眼看著嫡女被折磨。

駱雪然牙齒完全被掰掉,四肢也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然後齊齊扭曲斷裂。

吳秋秋身著嫁衣,毫不畏懼與駱純然對視著。

“如果你僅僅想看我和駱雪然反反複複的受折磨,在這因果循環之中受罪,那你大費周章把我們拉到這裡來根本沒意義,因為不光我們會在循環裡受罪,你自己也逃不出去。”

吳秋秋腦袋湊近了銅鏡,不知是銅鏡太模糊了,還是吳秋秋此刻的表情有些猙獰。

她的臉被拉扯得有些變形了。

此時就隔著一麵鏡子,她和駱純然臉貼臉對峙著。

某種意義上她就是在照鏡子而已。

那河伯新娘放下了手中的木梳,不再說話,隻是瞳孔深處凝聚著兩團黑黢黢的霧氣,死死看著吳秋秋。

那是憤怒。

她被吳秋秋戳破了心事。

“不是嗎?河伯新娘,你把我們困在這裡經曆你經曆過的事情,或是看著駱雪然被其他陰娘娘手段殘忍地折磨,好達到你報複嫡女的目的。”

“但是,每一次的循環,難道你沒有陪著我們再經曆一次嗎?被縫上銅錢的到底是我的眼睛,還是你的眼睛?被撕爛的到底是我的嘴巴還是你的嘴巴?被獻祭沉棺的,究竟是我,還是你本人?”

“你報複的是我們,還是說你在自虐?”

吳秋秋說著,唇邊的笑容越發的譏誚,也越發的冰冷。

最後那句話更是振聾發聵。

而那雙眸子,卻越來越亮。

她沒說錯。

河伯新娘就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住嘴。”

河伯新娘的麵容開始猙獰起來,她惡狠狠地看著吳秋秋。

可吳秋秋沒有停下:“你急什麼?難道我說錯了嗎?你自身也陷入這個循環中,一次一次被傷害,無法掙紮,無法逃脫,怎麼,你是有自虐症嗎?”

"啊,啊啊啊啊,住嘴,我讓你停下!停下啊

河伯新娘張大嘴巴嘶吼,甚至可以看到猩紅舌頭後方的喉管。

“嘩啦啦啦。”

銅鏡碎裂了。

吳秋秋和河伯新娘的臉都被切割成了無數塊。

她們明明長得一樣的,表情卻是各不相同。

“我說了,我們現在是一起的,你拉我進來的根本目的,也是為了解脫不是麼?”

吳秋秋對著碎裂的鏡子說道。

銅鏡倒在了桌上。

吳秋秋也在這一刻陷入了虛脫之中,額頭不停往外滲著冷汗。

某一刻,她感覺到自身被某種陰冷的力量充斥了。

雙手的指甲開始瘋長,呈現青黑色。

頭發垂到了腳後跟,掃在紅色的繡鞋之上。

這一刻,她才徹底成了駱純然。

那個不甘心被獻祭,祈求河伯降下了災殃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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