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王永安的問話,錢掌櫃搶在夥計之前回答道:“我們這裡天天人來人往的,哪能記得住那麼多人呢!何況酒樓裡很少有女客來,真要有一個,哪能不認識呢!”
天地良心,趙瓔珞確實不是來消費的,她是來收賬的。
錢掌櫃既然這麼說了,夥計們自然也隻能當做不認識了。
穆博容的親隨走上前來,遞給錢掌櫃一個荷包。
穆博容開口說道:“掌櫃的,我這位朋友亦是關心情切,惦念親人安危。”
錢掌櫃在此刻頗有些富貴不能淫的品格,“郎君,這戴著帷帽的女郎,我們哪好細瞧呢!”
輕輕將荷包推開,“無功不受祿。”
穆博容大度地笑道:“那就當賞給你們的了!”
客人的賞錢,錢掌櫃拿得理所當然,腰彎的幾乎於地麵平行,“多謝郎君賞賜,日後常來啊!”
一行人無功而返,隻能轉身離開。
待到趙嘉佑等人的背影消失,且離去的方向並非勝業坊時,錢掌櫃這才鬆了一口氣,吩咐身邊的夥計道:“後廚的豆芽快沒了,你再去補一些回來。”
夥計利落地應道:“是。”
孫掌櫃待人群散去後,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問道:“人怎麼走了?”
問的自然是趙瓔珞,下一個不該輪到他了嗎?錢都準備好了。
錢掌櫃低聲說道:“剛剛一位客人將趙娘子攔住,說是她哥哥。”
找補一句,“大約覺得染了晦氣,所以提前回去了。”
孫掌櫃眉頭微微皺起,脫口而出,“怎麼可能!”
作為觀看過北地女棒打薄情郎故事大結局的正直商家,他們深知,趙瓔珞就是一個孤女,但凡家裡有一個能靠得住的,就不可能任由褚家那般欺負。
是的,沒錯。就是被欺負!
雖然趙瓔珞在整個過程中表現得強勢無比,始終掌控著主動權。而且故事的結局也是喜聞樂見的,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但在世俗的眼光看來,趙瓔珞始終是弱勢且被辜負的那一方。
更何況,當趙瓔珞提及自己家中的情況時,與趙家幾代交情的褚家並沒有否認,那就足以證明她孤女的身份是真實的。
又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冒出一個哥哥來呢?
穆博容帶著一行人騎馬向著平康坊的方向走,安慰道:“令妹現今的生活應頗為優渥,手腕上那對纏枝金手鐲是內造的款,長安眼下最時興的樣式。”
“總之,靠我們的俸祿,是供養不起的。”
不過,說到底,他們這群人,又有誰是真靠俸祿生活呢!
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漂亮女人,隻要腦子靈醒,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正所謂,女人變壞就有錢。
一旁的友人揶揄穆博容,說他總是關心一些有的沒的東西。
穆博容也沒辦法啊,娶了一個不認臉的妻子,全靠這些身外物辨識身份,連帶著他都耳濡目染,學會一些有用或者沒用的知識。
想到妻子,穆博容驀地一驚,“我見過她!”
趙嘉佑忙不迭問道:“在何處?”
穆博容艱難地回憶道:“肯定不是在大街上。”
停頓半晌,繼續說道:“好像是在一場宴會上,也是炎夏之時。”
眾人不由得緊張一瞬,宴會也有高低貴賤之分,高門宴會是宴會,平康坊的宴會也是宴會。
趙瓔珞雖然穿金戴銀,但一個沒有家世族人做倚靠的女人,“淪落”是輕而易舉的事。
所以眾人首先猜測她並非正式的客人,而是在宴會上獻藝的歌舞樂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