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並州城,在某種程度上,頗有幾分他們兩人二言堂的意思。
除了那些被範成明整治得翻不了身的人家,誰不說南衙軍隊行事“正派”。
畢竟時下百姓對軍隊的要求極低,南衙諸衛一不縱兵劫掠,二不魚肉鄉裡,怎麼不算一支良心軍隊呢!
在武俊江被調侃“沒用”的襯托下,映照的是更“沒用”的範二將軍。
南衙的眾人對此,頂多當作一場笑話,背地裡免不了酸溜溜地感歎,有的人一出生便站在了羅馬,起點遠超常人。然後暗地裡揣測,下一個願意托舉範成明的人會是誰?
至於並州大營的人,則是聽了一個新鮮。
好在白智宸實地給他們演練一回,倒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了。
有的人,他單純就是命好!這種運氣,旁人羨慕不來。
範成達巡營一趟回來,聽到範成明捅出大簍子的消息,感覺天都快塌了!
他不過離開一兩個時辰,,範成明就給他惹出如此大的麻煩。
好在,這些事情早都習慣了!畢竟,更丟人的事,他都見識過。這點風波,倒也不至於讓他亂了陣腳。
馮睿達在旁邊喋喋不休地說著,“大將軍,隻要你立得住,範二的位置就穩如泰山。往後也不必擔憂,不是還有小大郎和小二郎嗎?有他們照應叔叔呢!”
範成達聽了這話,一口老血堵在喉頭,想吐又吐不出來。沉聲問道:“你就這麼看不上二郎?”
馮睿達清清嗓子,說道:“我們乾的事都挺遭人嫌的,但我不怕人套麻袋,他怕呀!”這是他倆本質上的區彆。
馮睿達還是說得委婉了,隻舉例套麻袋,那些更惡劣的報複手段都沒有說出口。
但既然走到報複這一步,顯然對方要麼有所倚仗,要麼就是抱著魚死網破的決心。
一時之間,範成達竟無言以對,說到底,還是範成明技不如人。
武俊江下手有分寸,其他人就難說了。
範成達年輕時一門心思撲在征戰仕途上,忽略了對範成明的教導,才導致他武藝平平。可轉念一想,身手一般或許也有好處,能讓他有所敬畏,不輕易招惹是非。
倒不如琢磨著回長安後,給範成明再配幾個身手不凡的親隨,也好護他周全。
範成明和武俊江的笑話,足以讓逐步接近並州城的班師大軍轉移一部分注意力,,讓眾人躁動的內心稍稍安分了些許。
距離並州城還有一日路程時,呂元正不厭其煩得叮囑一個個“小叫花”,胡子該刮的趕緊刮,衣裳該洗的抓緊洗……務必以乾淨整潔的形象回到並州城,決不能墜了南衙的威風。
在草原上摸爬滾打了小半年,眾人早就沒了當初策馬風流於長安城時的俊俏模樣,一個個灰頭土臉,扔進丐幫都能毫無違和感地入夥。
不過,還是有寥寥幾人始終注意自身形象,段曉棠便是其中之一,這倒無需呂元正特意交代。
並州城外,日頭高懸,灑下萬道金光,將巍峨的城門映照得熠熠生輝。
城樓上,彩旗烈烈飄揚,獵獵作響,鮮豔的大吳旗幟在風中舒展舞動,仿佛在熱烈迎接榮耀歸來的勇士們。
遠處,大軍的身影漸漸浮現。
馬蹄聲聲,如戰鼓轟鳴,踏破大地的寂靜。先鋒騎兵一馬當先,他們身著烏黑的鎧甲,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奪目光芒,遠遠望去,仿若一條黑色巨龍蜿蜒而來。
騎兵們手中長槍林立,槍纓隨風舞動,好似赤色火焰在風中跳躍,氣勢非凡。
步兵緊隨其後,步伐整齊劃一,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能令大地震顫。將士們手中的長刀、盾牌,沾滿戰鬥的痕跡,卻絲毫無損其威武之姿。
同樣的整齊的隊伍,但比起他們出征時,更多了幾分肅殺之氣,畢竟他們經曆了血與火的洗禮,在殘酷的戰鬥中淬煉得更加堅韌。
一輛輛滿載戰利品的輜重車緩緩前行,車上金銀珠寶、兵器甲胄堆積如山,昭示著這場勝利的輝煌。
車旁,押解著來自草原的俘虜,他們神色沮喪,垂頭喪氣,與大吳軍隊的意氣風發形成鮮明對比。
比這更令人矚目的,則是這段時日陸續彙聚到並州城周邊的各種牲畜。
一時之間,竟然讓人分辨不出,這片地界上,到底是人多,還是牛馬多。
城門前,早已擠滿了翹首以盼的百姓。孩童們在人群中興奮地穿梭奔跑,叫嚷聲此起彼伏。老人們眼中滿含淚水,口中喃喃念叨著“兒郎們回來了”。年輕的小娘子們頭戴帷帽,手持鮮花,麵紗下的臉頰緋紅,眼中滿是傾慕之意。人群中爆發出陣陣歡呼,聲浪直衝雲霄。
城門緩緩打開,以白旻為首的官員們身著華服,神色莊重,快步迎出。
吳越和白雋等人彆管行軍途中是何做派,此時都換上了威風凜凜的甲胄,騎在高頭大馬上,儘顯威嚴。
今日天氣極佳,陽光格外耀眼,白雋離得最近,所以“受傷”就格外嚴重。
吳越那身明光鎧,實在是太晃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