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季聽才從實驗室出來。

“一會兒吃飯的時候坐一起，咱們邊吃邊把磁阻補償算法最後那組參數對完。”

唐院士愣了下，疑惑道：“總師，你今天不跟你大哥一起吃了嗎？”

季聽的腳步驀地一頓，糟糕。

他立刻朝食堂趕去，結果到了地方，卻沒看到對方的身影。

季聽轉身朝外麵走，一邊拿出聯絡器。結果剛撥出季硯執的號碼，屏幕卻顯示聯絡ID已取消。

季聽心頭一空，抬腳就朝宿舍跑去。

“季硯執……”

季聽推開宿舍門時帶起一陣穿堂風，信紙被掀到半空又落回桌麵。

房間裡還殘留著季硯執常用的香水味，可目及之處，卻已經沒有了本人的痕跡。

季聽深深地換了一口氣，失落中又帶著歉疚，他竟然有一次以這種方式跟季硯執分彆了。

他關上門，轉過頭來，餘光正好掃到桌上的信紙。

季聽走了過去，從保溫杯下抽出了那張紙。

「季耳朵：

馬上要換季了，冬天的外套和毛衣我給你提前掛在衣櫥裡了，褲子和厚襪子分彆放在下麵兩個抽屜裡。

窗台我給你放了兩盆薄荷，有空的時候，你多帶它們上去曬曬太陽。

營養劑和維生素要記得吃，你要是忘了我會很生氣。」

看到這裡，季聽忽然笑了下，因為季硯執在後麵畫了個憤怒的卡通表情。

「不必因為沒有見我一麵而愧疚，我知道你肩上扛著的是能讓黑夜變成白晝的太陽。

下次見麵時，你的掌心該握住整個宇宙的星光。」

——你的愛人，季硯執

季聽的視線停留在季硯執的名字上，喉嚨忽然有點發緊。

他深吸一口氣抬起頭，視線看到窗台上的薄荷，眼中的酸熱卻在克製中變得愈發灼烈。

過了很久，季聽將信紙折成四方塊，放進塞進貼身口袋。

“等薄荷葉下一次成熟，拿給季硯執看。”

喬寒鬆將美國又一輪製裁的事情提前告知，代表著國家將這次反擊的權利交給了世力。

季硯執一下飛機就通知方傑，兩個小時後召集集團戰略部開會。

經過兩天的討論，他將一份回應方案發給了秘書長，得到對方肯定的答複後，將虞琳叫來了辦公室。

“米國發布製裁行政令後，我們要在一個小時內做出回應，並在兩天後召開記者發布會。”季硯執抬起深眸：“你來做發言人。”

虞琳心臟倏地漲了起來，可麵對這根絕好的橄欖枝，她卻克製地讓興奮回歸冷靜：“季董，我認為上麵全權交給我們處理，就是想由您正麵回擊。”

如果還想給雙方留幾分回旋的餘地，那麼由外交部回擊才是上上策，世力隻要在葡萄架下乘涼就好。

季硯執肯定也想到了這層，但他本身不喜歡露臉，更彆說記者會這種場合了。

虞琳在他手下工作了這麼長時間，片刻間就想到了原因，迅速給出提議：“季董，我看不如將記者會的時間大幅減少，十分鐘，您隻回答三個問題，我認為足以表明我們的態度了。”

這個時間範圍正好是季硯執可以接受的，“好，就按你說的準備。”

敲定完最後的方案，還沒過半個月，美國就突然宣布對世力集團開啟第十一輪製裁行政令。

華國時間淩晨兩點零七分，世力集團正式宣布，即日起停止向米利堅合眾國及其軍事盟友出口LS-2型室溫超導材料。

這份聲明隻有簡單卻又極其強硬的兩句話，而第二句話就是：任何希望采購該材料的國家，需在七十二小時內向聯合國提交反對半導體技術霸淩的正式聲明。

這兩句話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讓兩天後的記者發布會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

季硯執剛剛在發言台前站定，《華爾街日報》的記者便迅速舉起提問牌，可季硯執卻沒有給出允許發言的手勢，先打開了巨型熒幕。

屏幕上瞬間升高的柱狀圖，其中最顯眼的一條鑲嵌著星條旗，昭示著米國企業采購LS-2意向訂單占比竟高達37.8%。

現在是誰求誰，一目了然。

等記者們看清這張圖後，季硯執才抬手示意，米國記者立刻站起：“昨天白宮發言人強調，超導材料關乎全人類的科技進程，世力集團這樣做，是否代表華國在利用技術壟斷綁架國際社會？”

季硯執的唇角抬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不緊不慢地道：“當米國用《瓦森納協定》封鎖光刻機時，當你們把科技合作汙名化為國家安全威脅時，那個時候為什麼沒有上升到綁架文明？”

“現在我們隻是出於正當回擊，暫時鎖上了抽屜而已，諸位倒是突然想起全人類了？”

華爾街的記者還想說什麼，路透社的記者卻飛快地舉起了牌子：“如果歐盟現在立即停止對世力的製裁，貴集團是否會暫停對歐LS-2材料的供應限製？或者說這種'技術自衛'仍將維持某種形式的報複性措施？”

這個問題充滿了陷阱，但季硯執的回應卻完全沒有卡頓：“世力集團的合作備忘錄裡從沒有'報複'這個詞，隻有合作夥伴和待定合作夥伴。至於合作的齒輪什麼時候重新咬合——”

季硯執對著路透社的鏡頭微微一笑，“那就要看是製裁文件撤得快，還是貴國實驗室等不到超導材料的設備爛得更快。”

這句話就差沒直接告訴歐盟：發令槍響，跑慢了連湯都彆想喝一口。

第三個問題，由R本共同社記者提問："季董事長提到‘合作夥伴與待定合作夥伴’，請問如果某些國家在72小時內未能提交聲明，是否意味著他們將永遠失去獲得LS-2材料的資格？

季硯執並沒有粗暴簡單地回答是或否，而是道：“72個小時後，所有未提交聲明的國家預約訂單將自動轉為競價拍賣。最後再說一句，我們華國人最討厭騎牆派。”

要麼以比原價高出數百倍的價格購買室溫超導材料，還不一定能搶到。要麼立刻退出製裁，徹底與某霸權國割席。

想先假意妥協，等東西到手再左右搖擺？做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