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季聽的步步緊逼,呂辛三人的臉色已然逐漸慘白。
東西他們已經‘做’出來了,可數據原理是什麼,又是用什麼材料做出來的,他們一個字都回答不出來。這樣的沉默,任誰都能看清楚是怎麼回事了。
此時前排的幾位所長臉色也都差極了,看著三人臉上慘白的抽動,每一下都像在泄露他們害怕被拆穿的恐懼。
他們是來聽取技術的,反而自己所裡的人當了小偷,還堂而皇之地占為己有。
這已經不是丟不丟人的問題,這簡直就是航工所的恥辱!
就當幾位所長就要坐不住的時候,季聽的視線看向屏幕,瞳孔中倒映出流轉的金色數據流。
“盜取了彆人現成的成果,卻連用都不會用,可見你們愚蠢到了哪種地步。”他的視線落向三人,眸光宛如寒凜的冰刺:“學術界是可以容忍蠢鈍的,但永不容忍盜竊。”
呂辛的手心全是汗,喉結痙攣般上下滾動:“你說我們盜竊,你,你有證據嗎?!”
季聽看著他,沒有鄙夷也沒有憤怒,眸光卻猶如漫長的黑夜。
“你們知道淩晨三點的實驗室為何永遠亮著燈嗎?那是真正的學者在重複第一百次失敗的實驗。”
“你們聽過研究員麵對數據泄露時的哽咽嗎?那是無數科研人員的心血被你們這種盜竊者踩碎的聲音。”
“你們數過國家自然科學基金申請書裡‘原創性承諾’幾個字的筆畫嗎?那是十四億華國人寄於學術良心的信任。”
整個會議大廳落針可聞,季聽的這些話不止是砸在那三人心頭,更是在叩問在場所有科研工作者的初心。
航工所可是國家級的科研單位,每年輸送那麼多的航空英才,可依舊藏匿著呂辛等人這樣的蠹蟲。
他們今天盜取了季聽的成果占為己有,那明天呢,會不會為了利益將科研資料賣給境外勢力?
光是想想,幾位所長在憤怒之餘,心頭不禁湧出後怕的涼意。
“你們所屬的研究所如何處分你們,我不乾涉。”季聽的嗓音又回歸了清冽,“但我會向上級部門提交你們學術不端的證據,此後二十年內禁止你們參與任何國家項目,並追回你們曾獲得過的所有科研獎勵金。”
二十年?!
三人驟然撐大眼眶,可季聽的目光已經看向了台下的各位所長院士們:“希望各位可以記住這一天,當你們將來指導的學生問起何為學術尊嚴時——”
“這就是最好的述解。”
話音落下,他略一低頭,轉身離開了會議大廳。
季聽出來後就去了走廊外的露台,站了一小會兒,剛覺出冷來,外套就從身後披上了肩頭。
季聽轉過頭,季硯執卻繞到他身前,給他係扣子。
“外套忘記拿就算了,怎麼把我也忘在那兒了?”
季聽看著他,“沒忘,這就要回去找你的。”
季硯執給他係好最後的一個扣子,抬起頭道:“感覺剛才的你,我都快不認識了。”
季聽眨了眨眼睛,“為什麼?”
“嗯……就是覺得不一樣,有些陌生,但又特彆熠熠生輝。”
季聽說那些話的時候,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和魄力,每一個字都清晰有力,身上仿佛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嚴。
那是一種他從沒看到過的魅力,恰如高山仰止,讓人忍不住心馳神往。
想到這裡,季硯執突然有些好奇:“季耳朵,你以前的學生裡就沒有人暗戀過你嗎?”
季聽幾乎連想都沒想,搖頭道:“沒有,他們不喜歡我,而且還害怕我。”
季硯執微眯深眸,不怎麼相信:“你長得這麼好看又年輕,就算不看長相,光是出於學術崇拜,你的仰慕者都該有一大堆了吧?”
季聽沉默了片刻,給他講了以前帶的兩個學生,在走廊上遠遠地看到他,慌不擇路逃進洗手間的事。
季硯執聽完笑了聲,抬手捏了捏他的下巴:“既然以前沒有,那我當你的學生,我來暗戀你啊?”
季聽張了下嘴,突然欲言又止。
季硯執以為他是害羞了,剛想多逗兩句,季聽卻有些苦惱地皺起眉:“季硯執,你現在開始學物理,起步實在太晚了。”
季硯執頓了頓,完全沒想到自己竟會在這方麵被嫌棄,驀地笑出了聲。
常所長幾人推開門就看到了這一幕,心裡暗暗鬆了口氣:“小季,季董——”
兩人循聲望去,來的不隻有常所長,還有那位唐副所和一位陌生的女士。
“小季,這位是603所的張書記。”
張書記有些忐忑地伸出手,“你好,季老師。”
“你好,張書記。”
棕毛衣的魏書理就是603所的,張書記剛想表明態度,季聽忽然從外套裡拿出了一個存儲儀。
“這裡麵是一個解決爆震發動機現有問題的三重複合方案,前兩重我已經測試過了,各項數據穩定,第三重的算法還需要更進一步的測試,但我現在要回家了,隻好辛苦你們了。”
張書記看著他手裡的東西,直接卡殼了:“你,這……”
一旁的常所長瞪大了眼睛,雖然他是研究雷達技術的,但爆震發動機多少還是知道一點。
想要更進一步提高性能,目前麵臨的問題就是燃燒不穩定,材料耐受性差和係統集成實現高速飛行下穩定工作等等五大方麵。
小季隻花了幾天時間,這就全都解決了?
想到這裡常所長嘖了自己一聲,他怎麼又大驚小怪起來了,這可是小季,就是掏出第九大奇跡都不稀奇。
季聽的手還舉著,“張書記?”
常所長聞聲回神,板起臉道:“給什麼給,咱們帶回家孵蛋玩也不給,就讓他們眼饞還摸不著,急死他們!”
他不是衝張書記,隻是先前那事太氣人,他這會兒還堵心呢。
季硯執其實也是這個意思,但這是季聽做的決定,他不會乾涉。
張書記急得不得了,但就這麼拿了又心裡有愧,於是道:“你們稍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回來!”
人剛走,季聽就把存儲儀交給了常所長:“常叔,您來做決定吧。”
他知道對方就是嘴上說說,其實跟他一樣,不會在正事上帶私人情緒。
“小季,你啊你,你就是脾氣太好了。”常所長雖然嘴上歎氣,但還是接了過去:“你這就要回京市了嗎?”
“嗯,跟季硯執一起回家過年。”
常所長看了一眼季硯執,故意小聲道:“要是薑老頭對你不好,你就來我家過年。”
季聽剛想說不會的,季硯執便失笑道:“您放心吧,我爺爺現在比喜歡我還喜歡季聽,怎麼可能對他不好。”
“那是。”常所長哼了一聲,“他那個時候聽到你倆能領證,高興地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
季硯執臉上的神情瞬間凝固,仿佛被某個飛過來的東西砸中了頭:“……領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