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個個‘禁止進入’,仿佛在告訴他,他在季聽這裡已經不再是例外了。
鄧路青等了半天也沒得到回應,困惑地扭過頭,用口型道:「啥情況啊?」
王冕眼珠子一轉,走上前笑眯眯地道:“季總你來得正好,大家夥準備一起涮火鍋呢,人多了更熱鬨,走走走。”
三個人當作什麼也不知道,鄧路青刷了自己的麵部信息,四個人一起上了電梯。
到了實驗室,王冕推開休息室的門:“各位老師,季總也來跟我們一起吃火鍋啦!”
教授們對季硯執的到來都表示了歡迎,接下來大家一起並桌子拿椅子,菜肉都是現成的,裝盤就能吃。
鍋底快燒開的時候,張教授道:“誒,誰去喊一下季老師?”
不少人下意識看向季硯執,沒想到季硯執卻說自己要去洗手間,於是這活又交給王冕了。
幾分鐘後,季聽來到了休息室。
他剛一露麵,教授們就招呼他坐,正問他吃不吃辣,季硯執推門回來了。
季聽聞聲轉頭,兩人的視線猝不及防地撞上了。
季硯執的心頭瞬間揪緊,身體也變得緊繃僵硬。可季聽又很快移走了視線,漠然地甚至連一點對他忽然出現在這裡的驚訝都沒有。
“季總,來來來,位置給你留好了。”鄧路青站起身方便他朝裡走,而留好的位置理所應當的就在季聽身邊。
季硯執垂在身側的指尖微蜷,他害怕自己坐過去,季聽就要找個什麼借口離開了。
“季總?”鄧路青叫了一聲。
季硯執攥起手指,抬腳朝季聽那側移動,坐下的時候連神經都是緊繃著的。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季聽的心聲呈現出一點討厭,他就會識相地遠離。
慶幸又不出所料,季耳朵沒有對他坐過來的事表現出厭惡,但也隻是因為他的性格不會讓人在大庭廣眾之下難堪而已。
僅此而已,這就是現在兩個人現在的關係。
大家都坐好了,鍋底也煮開了,趙琦揭開鍋蓋霧氣騰然而起:“快快快,下肉下肉。”
可能是因為難得的休假,大家胃口都不錯,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邊吃邊聊。
“季老師,常所長說過兩天主件就要陸續運過來了,那咱們是不是就要開始正式組裝了。”
季聽放下筷子正要回答,王冕把一大坨茼蒿夾進了問問題的趙教授碗裡:“教授我的好教授,算我求您了,咱今天能不聊實驗室的話題嗎?”
趙教授指著他笑了笑,王冕又從鍋裡撈起春筍放去季聽碗裡:“季老師,這筍可嫩了,你……”
話音未落,一雙筷子就把他的筷頭隔開了。
王冕一愣,抬頭才發現是季硯執。
季硯執完全是出於下意識地舉動,自己也頓了下,收回手才繃著臉道:“他不吃筍。”
“啊?”
王冕還沒回過神來,季聽忽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吃飽了,各位慢用。”
椅子後麵沒有空間,季硯執默默地站起身讓出位置,可就在兩人錯身的時候,季硯執卻緊跟著季聽一起走了出去。
門關上了,留下一屋子人麵麵相覷。
這兄弟倆不會是……吵架了吧?
兩個人出門後,季硯執便自覺跟季聽拉開了距離。季聽在前麵走了幾步,回過頭,季硯執又倏地停下了腳步。
他見狀,無端想歎氣,但又忍住了。
[季硯執現在好像一個犯錯的孩子。]季聽想了想,又很快否決了自己:[季硯執就算小時候犯了錯,肯定也不會這麼小心翼翼的。
季硯執聽到心聲,喉間像是被什麼東西壓緊了,又苦又澀。
他寧願季聽冷落他,甚至一個眼神都不要給他,又或者像在醫院一樣打他。反正隻要是懲罰,季硯執都欣然接受。
可季聽現在這樣,就像是把全部情緒從他身上抽離了,兩個人之間明明隻有幾步的距離,卻又陌生而遙遠。
就這樣一前一後,兩個人一起回到了季聽的辦公室。
季硯執剛一進去,沒想到季聽忽然返身朝他走了過來,呼吸瞬間抽緊了。
結果,季聽隻是把門關上了。
季硯執右手捏得骨節泛白,不安中又升起幾分希冀:“你…你不趕我走嗎?”
季聽沒看他,隻是淡淡地反問:“我趕你,你會走嗎?”
他走去沙發上坐下,然後抬腕看了眼時間:“半個小時,夠嗎?”
季硯執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季聽看向他,“半個小時,把你想說的話說完,然後回醫院。”
季硯執聽到這句話,感覺自己在季聽眼裡隻是一件待解決的事項。這種認知無比沉重的他在他的胸口,悶痛不已,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知道,季耳朵不會原諒他了,他也想問季聽,他是不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可季硯執問不出口,他像個膽小鬼一樣,懼怕聽到季聽的答案。
季聽一直沒移開視線,連他這麼對情緒無感的人,都能看出季硯執陷入了絕望。
於是,他選擇了主動開口:“季硯執,你很喜歡我對吧。”
季硯執驀地抬起深眸,眼中的血絲清晰可見:“我這輩子隻會愛你一個人。”
季聽微微頷首,他相信季硯執這句話,畢竟以他們兩個人的性格,後半生的確再難喜歡上第二個人了。
他的點頭似乎給季硯執增加了一份勇氣,他艱澀地開口道:“季耳朵,對不起,我,我不該替你做選擇……”
話還沒說完,季硯執就覺得自己錯得離譜:“我最不該被饒恕的是不相信你,也不該不聽你的解釋,隻知道偏執地自說自話。”
這次,季聽卻搖了搖頭:“你在感情上不相信我是對的,因為我從來沒有直觀的表述過我喜歡你,換做是我,同樣也會不安。”
他的理性如同一張大網困住了季硯執,他看不到出口更找不到方式,隻有滿心的惶然和無助。
良久,他才無比艱澀地開口道:“季耳朵,我不該罵你是怪物。”
說到這,眸中無法抑製的酸熱讓他低下了頭:“我才是那個怪物,不會愛,也不配得到愛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