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謝謝你喚醒我(1 / 1)

季硯執視線微落,思索之間,先將腦中細碎的線索串了一遍。

他現在看到四十多章,前麵記錄的內容基本上與現實吻合。除了一些矯情做作描寫,比如說他每次看到季聽和淩熙在一起的時候,目光就會變得陰冷又灼熱,又是什麼一股隱怒在胸口翻湧,簡直可笑至極。

要說他看到那兩個人在一起有什麼情緒,頂多也隻是覺得諷刺罷了。因為他早就看出淩熙之所以跟季聽在一起,喜歡勉強占兩分,剩下八分無非是想繼續得到季家的庇護。

偏偏季聽跟個傻子似的,還以為淩熙跟他兩情相悅,把人看得跟眼珠子一樣。

至於陸言初的這部分,他之前隻知道淩熙救了人,但細節描寫卻與季耳朵在心聲裡描述的一樣。

比如那個站在三樓陽台打電話的男人就是那個目擊者,也是他看著陸言初掙紮著走出巷子,自己打電話叫了救護車。

如果這段劇情也跟之前一樣是現實發生的,那這本小說……

季硯執暫時按下心緒,亟待在後麵的劇情裡找到答案。

正如他在心聲裡聽到的那樣,陸言初蘇醒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淩熙,而淩熙之所以出現在那個醫院,是因為他舅舅欠了賭債被人打傷,竟然就跟陸言初住在同一個病房。

一個以為眼前的就是救命恩人,另一個又覺得對方受傷脆弱,不忍心開口否認,於是在這之後的十幾章裡陸言初和淩熙的感情飛速發展,幾乎把季聽這個正牌男友拋到了腦後。

陸言初在痊愈之後就迎來了他的第一部男主劇,前腳剛去劇組,後腳淩熙又在季家的宴會上認識了秦在野。

季硯執看到這兒被荒謬的差點笑出聲來,直接把淩秦二人曖昧的部分跳過,之後就到了淩熙想跟季聽分手的部分。

糾糾纏纏又十幾章,兩人終於分了手,淩熙也從季家搬了出去,跟秦在野住在了一起。

結果兩個人相戀的事被秦家發現後遭到了極力反對,秦父拿淩熙的舅舅做要挾,逼迫兩人分離,最後淩熙含淚遠走海城。

“海城……”

這個地名驀地在季硯執腦中高亮,他眉頭擰起,迅速看向下文。

季聽跟朋友去海城玩,偶然間竟碰到了在那裡打工的淩熙,他打了那個為難淩熙的老板,從餐廳出來後就想把帶人回京市,卻被淩熙拒絕了。

季聽百般勸說甚至懇求,但淩熙都不為所動。於是在失戀和被拒的雙重打擊下,季聽跟朋友喝了一整夜的酒,快天亮時被那群狐朋狗友隨便扔到了臨市一處城中村的小旅館內。

「砰砰砰——粗暴的敲門聲穿透門板,每一下都像是砸在季聽的腦仁上。」

「被吵醒的季聽頭疼欲裂,扯著嗓子罵了一句臟話,下一秒房門就在一聲巨響中被踹開了。」

季硯執的瞳仁倏然緊縮,就在兩個保鏢進門之後,文中的劇情第一次和他所經曆的現實出現了截然不同的發展。

小說中的季聽對著進來的他破口大罵,他讓保鏢將人按到水裡涮了個半死不活,接著就開始逼問淩熙的下落。

季硯執眸中滿是驚疑,腦中的畫麵卻在不斷重現季聽當時的眼神。

‘季……硯執?’

‘……海城。’

‘隻是一杯蜂蜜水而已,你不用自己延伸歧義。’

從一開始的陌生茫然,僅僅在短暫的洗漱過後,就變成了一種鎮定自若的淡然。

季硯執的心頭如同一根繃住的琴弦,在這一刻,拉到了最緊。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就是在那個肮臟昏暗的房間裡,他第一次聽到了季耳朵的心聲。

早晨,季聽一如既往地按照生物鐘蘇醒,眸中惺忪了片刻後,習慣性的轉頭朝身側看去。

下一秒他微微蹙了下眉,然後掀開被子下了床。

他原本以為季硯執去了洗手間,沒想到剛走出臥室,就看見對方獨自坐在小客廳的沙發上。

季聽頓了下,不解道:“季硯執,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

季硯執勉強揚起唇角衝他笑了一下,沒有說話,而是朝他抬起了手。

季聽走過去握住了,結果發現季硯執的手上一點溫度都沒有,連帶指節都是僵硬的。

“你是失眠了嗎,為什麼不叫醒我?”

季硯執搖了搖頭,開口的嗓音帶著低啞:“沒事,我就是突然做了個夢,然後就睡不著了。”

“是噩夢嗎?”

季硯執薄唇微張卻又合上了,心裡有很多話想跟季聽說,但又不知道從何開口。

快天亮時,他終於讀到了那本小說的結局。

季聽剛剛坐牢出來,秦在野死了,他和陸言初功成名就,內心卻永遠執著於淩熙的歸屬。

最後的最後,書裡的季硯執舉著戒指在秦在野的墓碑前跟淩熙求了婚,而就在淩熙伸出手時,陸言初懷抱著一束白菊出現在了兩人的麵前。

所有的一切都是這麼的荒謬,不管是他還是陸言初,哪怕是淩熙的真愛秦在野,他們都是一出怪誕戀愛劇中的工具人。

當時讀完結局的他,隻感覺自己身處於一個被設定好程序的世界裡。書裡的他沒有獨立的人格,身上的優點隻是讓淩熙心動的前提,而缺點和遭遇的坎坷,則變成了他被淩熙拯救的條件。

那他自己呢?

他沒有獨立存在的價值嗎?難道他活著的所有意義,就隻是為了充當淩熙擇偶的一個選項嗎?

這種被設定被操縱的感覺,讓季硯執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隻是披著一張新鮮的人皮,內裡卻是腐爛已久的不甘和怨恨。

直到,季耳朵出現在他麵前。

這張麵龐在他的視野逐漸變得清晰,那麼溫柔而寧靜,僅僅隻是開口叫了他的名字,就施與了他鮮活的生命。

季硯執闔起藏著血絲的雙眸,深深地,深深地換了一口氣:“季耳朵。”

“嗯。”

季硯執看向他,想要望進他眼睛裡一般:“謝謝你。”

季聽眼中泛起迷茫,“謝我什麼?”

“謝謝你叫醒了我,我想我很快就能忘掉那個噩夢了。”

謝謝你讓我不再是書中的一個人物,謝謝你的出現從某種意義上喚醒了我,讓我可以成為本該成為的季硯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