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組長和季聽前前後後談了一個多小時,臨走之前,孫組長想起了一件事。
他從包裡拿出一個袋子,道:“這裡麵裝的都是季先生的東西,麻煩你轉交給他。”
袋子裡有手表,手機還有袖扣等等,一看就是季硯執關進國安局時被沒收的東西。
孫組長起身把袋子放到了床頭櫃上,道:“那我就等著你的證據了,我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兩人前腳剛離開,季硯執後腳就進來了。
季聽剛想將袋子交給他,卻發現他臉色不太好:“季硯執,你怎麼了?”
季硯執看著他,眉眼間滿是沉鬱:“你之前怎麼都沒跟我說,你被綁架的事還跟秦家有關?”
季聽愣了下,“廖局長跟你說的?”
季硯執自然不能說是從心聲裡聽見的,於是繞過回答反問道:“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都不告訴我呢?”
“我不是想故意瞞著你,隻是之前我不能說話,等插管取了想跟你說的話又太多,所以才沒顧得上聊秦家那邊。”
季硯執沉著臉,但這情緒不是衝著季聽:“淩熙也參與了,對不對。”
“嗯。”季聽微微頷首,“我被從老宅帶出來的時候,淩熙有可能就在車上……”
他簡明扼要地將在秦家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在聽到馮磊將他手指掰斷的時候,季硯執拳頭捏得死緊,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洶湧的怒潮。
先不說已經死了的馮磊,淩熙和秦家已經被季硯執在心裡千刀萬剮了。淩熙尚且是因為愚不可及,可秦家人呢,他們不僅沒有做人的基本良知,對法律也有沒有半分敬畏。
但凡他們中間有一個人是清醒的,季耳朵也不會遭受這麼多的折磨,簡直是死一萬次也難贖其罪。
季聽看著他強忍憤怒的神情,抬起手輕輕地放在了他的手背上:“他們一定會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的,就算一時沒有,我也不會讓他們等太久的。”
季硯執眉心意外地皺了下,然後有些出神地看著季聽。
“怎麼了?”
“我還以為你道德感那麼高,肯定會勸我不要生氣或者內心不要總是充滿仇恨,否則性格會變得扭曲什麼的。”
季聽眨了下眼睛,不太明白他為什麼這麼想:“道德感是對同樣有道德的人予以互相尊重,對方在傷害我的時候都肆無忌憚,如果我的反擊還要以德報怨束手束腳的話,那內心才會變得扭曲。”
這句話說得季硯執陰霾散去,甚至還笑了笑:“說得對,你永遠都對。”
季聽沉默了片刻,微微歪了頭:“你是在對我冷嘲熱諷嗎?”
“我、”季硯執一下哽住了,“我在你心裡就這麼喜歡諷刺彆人嗎?”
“嗯。”季聽誠實地點了點頭,然後還給他演示了一下:“你以前諷刺我的時候,就會嗬的先笑一聲,然後再說那些挖苦我的話。”
都是以前自己造的孽,再憋屈也是自找的,季硯執深吸了一口氣:“我向你保證,以後至少對你不會再陰陽怪氣了。”
季聽想了想,[嗯……季硯執或許能做到,但對袋獾而言頗有難度。
季硯執:“……”
季耳朵其實也挺記仇的,否則怎麼會動不動就把他物種隔離了。
隔天。
“什麼?”廖局長皺著臉,眉心更是擰出了疙瘩:“你們倆要回去?”
季聽上午剛拆了引流管,季硯執扶著他在病房裡走了幾圈,基本已經可以自主行走了。
“嗯,我打算回去整理一下證據,孫組長那邊還等著呢。”季聽道。
“證據放在那又不會丟,你先把身體養好,實在不行國安那邊我去說。”
除了廖局長反對,其實季硯執也不同意,但奈何季聽太會講道理,在這之前就已經把他說得啞口無言了。
季聽知道廖局長是擔心自己的安全,於是道:“您派人跟著我們一起去吧,我也不會住在家裡,整理完還是會回來的。”
廖局長皺著眉沒說話,顯然是在衡量這其中的安全性,然後提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小季,要不然這樣,你跟我說東西在哪,我派人去取。”
季聽搖了搖頭,“跟證據放在一起的還有關於技術的保密資料,而且我的電腦換其他人也打不開。”
廖局長辦法也想過了,也知道自己勸不動季聽改主意,隻得歎氣道:“你這孩子也是個急性子,行吧,我先去安排人。”
“謝謝。”
一個多小時後,季聽和季硯執下了樓,上了廖局長準備好的車。
除了他們坐的這輛車,後麵還有兩輛,一輛是保密局的,另一輛是國安的。
季硯執上車先將靠墊放在了季聽身後,然後給他身上蓋了外套,又叮囑司機師傅把車開慢一點。
季聽所有都配合,畢竟他答應過季硯執,回去這一路上都得聽他的。
三輛車駛出部隊醫院,幾乎跨過大半個京市,終於到了季家老宅。
季硯執已經提前跟楊叔打了電話,對方著急地問他們這幾天都去哪了,季硯執簡單找了個借口,然後讓對方把大門提前打開,主樓不要留人。
等他們到的時候,楊叔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但保密局的人還是先下車去到裡麵檢查了一下。
大約過了一刻鐘左右,兩人下了車,季聽對季硯執道:“我們從西樓側門進去,不走前麵。”說完,他又看向廖局的人:“辛苦你們在主樓稍等,有事我會馬上通知你們。”
領隊的人斟酌了一會兒,道:“西樓我們也會留人,不過你放心,不會打擾到你們。”
季聽點了點頭,“謝謝,有勞了。”
兩人單獨從側門進入,穿過半個走廊,停在了遊戲室門前。
空氣中安靜了片刻,季硯執鬆開握在他胳膊上的手,開口道:“你自己進去吧,這段時間集團堆了不少事,我先去……”
話音未落,季聽卻忽然向他伸出了手:“季硯執,你願意跟我一起進去嗎?”
這簡單的四個字仿佛某種曠古的回音,在季硯執心頭漾出綿密的餘波,久久難以平息。
他清楚這裡麵有什麼,更知道季聽這句話意味著什麼。
這隻向他伸出的手,抵得過所有纏綿悱惻的話,因為這意味著季耳朵對他毫無保留地敞開了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