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聲在季硯執心頭打了個旋兒又在最高點直直向下墜,可他偏偏還得裝作什麼也沒聽見的樣子,將心緒生生壓下去。
“你既然說有,那你不能告訴我的原因是擔心你說出來我不會相信,還是這件事壓根不能讓我知道?”
季聽想了想,“都有。”
季硯執沉默了兩三秒,“我的原因跟你一樣,但……”
“哦。”季聽忽然點了點頭。
季硯執頓了一下,“你點什麼頭?”
“嗯?”季聽眨了下眼睛,“我點頭是表示理解,既然你的原因跟我一樣,我不能說,那也不能要求你說。”
季硯執薄唇微啟,又無奈地笑了一聲:“那我後麵還有個轉折呢,我說了但是了,你沒聽見嗎?”
[有嗎?
季聽眼中微晃,季硯執見狀皺起眉道:“你怎麼心不在焉的樣子,是在想彆的事嗎?”
“沒有。”季聽微微斂下眸,“那你說但是後麵的話吧,我專心聽。”
季硯執看了他一會兒,坐到了床邊:“季耳朵,你相信人與人之間,會產生一種無法用科學理論解釋的特殊聯係嗎?”
季聽認真想了想,道:“縱觀人類曆史,目前無法用科學理論解釋的事,隨著時間和科技的發展,總會出現一種或多種的理論解釋。”
季硯執後悔了,他就不該提什麼科學,簡直是關公麵前耍大刀。
“那我換一種說法,你相信第六感嗎?”
“相信,因為大腦科學已經可以解釋第六感的部分來源了。”
季硯執深深地換了一口氣,“那超自然力量呢?神力?靈力?意念力?”
終於,季聽搖頭了:“這些方麵我沒有涉獵,無法評判它們的真實性。”
季硯執鬆了一口氣,總算可以講出他那個七分真三分假的答案了。
“……當時特警已經把那裡包括周圍的地方全部都找過了,沒有人發現你的蹤跡,更不知道你的生死。我當時太著急了,不想放過任何找到你的機會,於是我就讓那位胡隊長帶我回車上,然後在周圍繞著圈找你。”
“記不清繞到了什麼地方,就在某一瞬間,我忽然聽到了你的聲音。”
季聽怔了怔,然後微微皺起眉:“我的聲音?”
“嗯。”季硯執點了點頭,眉眼間帶著還未散儘的餘悸:“我聽到你在叫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然後就是我的手機號碼,你似乎是念給彆人聽的,讓他們幫忙救救你,還說我很有錢,如果救了你,我會給他們很多很多錢。”
季聽眼眸微落,腦中的場景變得遙遠,一下被拉回了那個小院子。
“你還說,你不能就這樣死了,這樣太沒有意義了,你還有很多很多想做的事。”
聽到這,季聽驀地抬起視線,宛如定格般落在季硯執的臉上。
“一開始你的聲音還很模糊,後麵越來越清晰,清晰到讓我確認你就在西邊那個方向。胡隊他們就這樣順著我指的路開到了向陽村,而最後一次我在腦子裡聽到你的聲音,就是從那輛麵包車上傳來的。”
說完了所有前因後果,季硯執垂下深眸:“不管你相不相信,但我真的是靠聽……”
“我相信你。”
季硯執後麵還有一大堆準備好的話,結果就被這麼截斷了,於是有些難以置信地:“你、你這就相信了?”
“嗯,因為你所描述的內容,跟那天我想喊出的話如出一轍。”
救他的那對夫妻甚至連季硯執的名字都沒聽清,所以這些話除了他自己,沒有第二個人知曉。所以哪怕季硯執所說的事沒有任何科學理論可以解釋,也足可以證明他說的都是事實了。
“你一點都不懷疑我在編謊話騙你?”
季聽搖了搖頭,“我相信你。”
“那……”季硯執深眸中一點一點泛起明光,終於問出了那個一直藏在他心裡的問題:“當時那麼危險的情況,你真的隻想起了我嗎?”
“嗯。”
季硯執努力壓著唇角,心裡卻已經完全止不住的雀躍:“為什麼?”
“因為錢是最直觀的利益誘惑,我希望他們不要放棄我,哪怕是看在錢的份上。”
季硯執心頭剛蹦起的幾顆小星星,瞬間就被隕石群砸得灰飛煙滅,他自嘲地笑了一聲:“嗬,也是,誰讓我是你認識的人裡最有錢的呢。”
季聽看著他,低低地說了一句:“也不止是這樣。”
季硯執的目光已經看向了彆處,提不起勁地道:“那還能有什麼彆的原因。”
“還因為我相信你是唯一一個不會放棄尋找我的人,哪怕是屍體,你也要親眼確認是我才會罷休。”
這句話像是給瀕死的人渡回了一口仙氣,帶活了季硯執那顆已經沉寂下去的心臟:“你這麼肯定,是因為……我們兩個之間的感情嗎?”
這次季硯執想了足足有半分鐘,最後卻搖了搖頭:“這個問題我可能沒辦法詳細地回答你,因為我腦中沒有標準答案,但大約是我潛意識裡對你人品的可靠性比較信賴。”
季硯執:“……”
雖然被誇人品可靠,但他一點都不高興。
見他不說話,季聽抬手握住他的手腕道:“你放心,這件事我會將它變得具有科學性,然後向廖局長他們證明你是清白的。”
季硯執看了眼他的手,道:“那我還得謝謝你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你不用跟我道謝。”
季硯執心頭鬱悶得透不過氣,於是便把自己的手腕掙了出來:“說了這麼久的話,你先休息一會兒吧,我出去給你找書。”
眼看他轉身朝門口走去,季聽欲言又止,但還是開口把人叫住了:“季硯執。”
“怎麼了?”
“你……”季聽很輕地抿了下唇角,口吻中罕見地仿佛被抽走了幾分底氣:“你真的覺得沈先生做飯很好吃嗎?”
季硯執驀地怔住了,這是什麼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怎麼又突然提起沈木嵐了?
他轉身看向季聽,擰著眉:“他做飯不好吃的話,單靠他那張嘴開餐廳嗎?”
“可是他之前跟我說,如果不是你投資,木嵐雲築早就倒閉八百回了了。”
季硯執冷諷地笑了一聲,“算他還有點自知之明。”
季聽看著他的反應,微微蹙起眉心:“那既然他的餐廳數次麵臨倒閉,足可以證明它的商業價值很低,你作為一個商人,為什麼還要一直投資?”
季硯執被這話問得有些莫名,“因為他是沈木嵐啊,換成彆人,我一塊錢都不會出。”
季聽的眸光緩緩變得淺淡了下去,他點了點頭:“我明白了,謝謝你告訴我。”
季硯執剛想問他明白什麼了,卻忽然聽到了季聽的心聲。
[我似乎要變成一個讓我自己都討厭的人了。
[沈先生很好,我這種試圖找出他不足的行為是十分錯誤的,是低級的,是卑劣的。